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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闷热，有汗从额上滚到眼睛里，他胡乱地揩了一把。 房间里很暗，他看不清身下女人的表情，她很安静，像木偶一样把手交叠在胸前躺着。他也尽量地压制着自己的情绪，只是随着身体的动作，热浪还是一波一波地挤上来，像拍打在礁石上一样，摔得碎碎的，他喷着浓烈的呼吸伏下身想要吻她，她终于动了动，不过是侧过头去。末了，她说，你明天来，还是这个时候。
莫为直发怵，他没想过一个女人的身体可以这样冷，她的声音她的表情都透着寒冬的料峭。出门的时候，他在背风的墙角抽了一支烟，月光下他终于看清粘在手指上的一点东西，是刚刚擦拭的纸屑，心里，汩汩的有些心酸。他终于还是作践了自己，出卖了身体还有灵魂。
周晚第一次提出想要和他生一个孩子的时候，他觉得这个女人有病。她真的有病，所以才会拿出十万块钱放到他面前说，我想要一个孩子，但不想结婚，如果你让我受孕我再给你十万块，以后孩子我养，你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莫为自认不是好男人，他想要钱，也想和她上床。想想他又吃什么亏呢？不过是贡献一些精子，何况这个女人有着月色般皎洁的美，只是光想着她脱光衣服的样子他就已经热血沸腾，何况有20万！
这是他第一次去她家，她明显地生涩而又竭力地表现出无所谓。她终于赤裸着身体躺在床上，他的身体就被火柴划着了，她的身体很单薄但曲线玲珑，肤如凝脂。他的手放到她的蓓蕾上时，感觉到欲望从心底里翻滚地涌上来。她伸出手按灭床头的灯说，直接来。
她的身体很凉，又干涩。他尽量轻地把自己放到她身体里，情欲焚烧的时候他的喉咙里嘶嘶地发出声响来。而她在他达到高潮后，也只是蜷起腿放了枕头垫在臀下。他闷不吭声地去擦拭和清洗，心里觉得很空虚。完全没有感情的性爱，与他来说，也是第一次。这个时候，他注意到了她的床，样式复古，楠木油漆，镂空花雕，沙幔垂下来，很香艳。
第二天再去的时候，他在街角买了一束睡莲。长长的梗上是开得繁盛的花朵，清傲的样子让他一下就想到了她。他把花递给她的时候，她没有任何的表情，一声不响地把它们插到水晶花瓶里，灌上水摆到床头柜上。
她垂着眼坐到床边脱衣服，他有些恼怒地说，你当我是种猪？不可以先聊聊吗？
那你想聊什么？她终于抬起头扫了他一眼。他一下就沮丧起来，他能和她聊什么？聊他们以后的孩子还是聊他们的生活？她摆明了就是不想和他有瓜葛，只要他让她受孕，她就会让他滚蛋。
他说，还是算了。他脱衣服的时候，她已经躺到床上，把床头的灯熄掉。他半跪在她身上，缓慢而耐心地亲吻她，想要诱哄她的身体有所反应。他吻她的耳垂，颈项，缱绻缠绵，自己被欲望烧得难以抑 制，当想要吻她的嘴唇时，她侧过头去。她说，直接来。
他的身体好像搁置在半空中，半天找不着北。他觉得她不是性无能就是性冷淡，他都已经这样了，她却还冷静自若。
后来他再去的时候，也就安静了下来。他们只是沉默地脱衣服，沉默地重叠起来，沉默地动作。她静静的样子，让他内心渐渐地放软，有时候他想如果他能真的和她在一起，有一个他们的孩子，也应该是幸福的吧。
人总是有感情的，即使他们的开始是因为交易，但多次的交欢却也让他对她生出些感情来。他去卫生间的时候发现灯泡坏掉了，他搭了凳子去给她换灯泡，发现她的淋浴有些孔不通就取了下来修，他开始在她房间里找他可以修的东西，抱枕的裂缝，或者橱柜的锁扣，他知道自己是在找借口留在这所房子里。
他觉得很压抑，却又不想要离开。那个时候，她就坐在飘窗上，月光打在她身上很落寞，他很想要抱住她，很想要亲吻她的嘴唇，很想她能够再暖一些。
有一天她从床上下来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床头柜上的花瓶，她想要去拾地上的花束时，他一把拉住了她。我来，他说。
她缩回了手，盯着他说，小心点。他的手却因为她突然关切的话哆嗦了一下，手被刺到渗出血来。她连忙举起他的手指捏住止血，他动容地一把抱住她。他的下巴抵住她的头发，把她紧紧地抚抱在胸膛。
他很想要说些什么，她却先说了，你该走了。有火在他心里蹭蹭地上来，他推开她，到底我耗费了精力，你就不能发点奖金？
她的脸上有些不屑，他说，饿了，你能做点吃的给我？算了，我自己做。他不等她回答就先钻进厨房，身体慌乱，鼻翼酸楚。
他总是要找借口才能留下来，其实他对她一点也不了解，除了知道她想要做一个未婚妈妈。冰箱里有些蔬菜水果牛奶，看来她正在为受孕做着准备，他拿出冬瓜、火腿和虾米，打算做一个汤。她的厨房很整洁，他揣测她的房间里有过男人的痕迹，虽然一样男人的东西都没有，但从装饰家具可以看出，这不是只一个女人的家。也许那个男人和她分手，所以她对感情失望才会想要未婚生子，下辈子就和一个孩子度日。这样想的时候，他觉得很心疼她，到底是怎样的伤口让她对男人灰心失望呢？
汤做好的时候他盛了一碗给她，她坐在桌的另一边，好半天才喝一口，很沉默。他说，你不要总是闷闷地，情绪对怀孕还是有影响。她抬起头来，眼神中是烟雨朦胧之态，她说，谢谢。
他的心，好像就破了个口子，生疼。
他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她拿出另外的十万块推到他面前，冷冷说，我已经证实怀孕了。他知道他们的交易结束，再也没有理由见面了。
他挣扎着说，让我照顾你……到孩子出世。她说，这个孩子和你没关系。她说，你走吧。她说，我不想要再见到你。
十万块有些沉，他提着它们的时候有些迈不开步子，他在小区门口的商店红着眼买了一瓶二锅头，他三下五下地灌进去。他疯了，他一直觉得最近心情辗转，失态反常，他终于知道是为什么了。他爱上了这个女人，不知道是因为和她做爱而爱她，还是因为她而爱上和她做爱。即使她的身体自始至终都没有灼热过，他却还是爱了。
他喝高了，酒劲一阵阵往头上冲。他踉跄地去拍门，她开门看见是他想要合上的时候他的脚抢先一步地抵住了门，他一把推开门，她有些惊惧地看着他，她的脸色很苍白。他把那一袋子钱丢到地上，这十万块我买你！
他上去粗鲁地扣住她的脸，低下头狠狠地吻住他，心里都是愤恨和绝望。她的手拼命地捶打着他，他脸好像被她抓了一把，他已经不管不顾了，急切间顾不上解她的扣子，只是大力一扯，叮叮当当的，纽扣跌落在地板上。他横腰抱住她，把她往床上拖，她终于哭着喊出声来，轻点，小心孩子！
他的心里都是火苗，动作却放轻了。他拉过她的手要她圈住自己的颈项，捏住她的下巴逼她张开嘴，他含住她的舌头，轻轻地吮吸，他的手放到她的胸口，大力地搓揉起来，然后滑下来用嘴叼住她小小的蓓蕾。
他从来没有和她有过前戏，这种渴望像无数只蚂蚁在他心里轻轻地啃咬。他听到她嘤咛了一声，她的身体滚烫起来，他迷乱而期盼地在她身体上劳作，觉得荒洪之间，只有他们两个人。
只是那天后他再也没有见过她。她消失了，无声无息，肚里还怀着他的孩子。他跑去物业那里查，物业说她的房子已经卖给别人，在这里做过登记，以前留的电话是她未婚夫的，但电话已经停机，因为她未婚夫去世了。
他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他在物管那里看到当初的资料上有一张男人的照片，和他长得非常像。电光石闪间他想起第一次在街上遇到她时，她复杂的眼神，是惊讶、是哀伤、是慌乱还有些些的欢喜。她盯得他发毛，他以为这是街头的艳遇，爽快地把电话留给她，轻佻地说他还是单身。
她约了他，他觉得这是一次刺激的约会。果然是。因为她要为他生一个孩子，还给他20万买断他和孩子的关系。原来她要怀一个他的孩子，不过是因为他长得很像她死去的未婚夫。她的心里一直隐藏着深深的悲哀，她宁愿孤独地抚养一个像他的孩子，也不要他这个活生生的男人。
他在很短的时间里凑齐了一笔钱，加上她给的二十万。他苦苦去求那个买走她房子的人，让他可以把房子转让给他，那个人觉得他疯了，同样的钱他可以另外买更好的房子，但他只想要这一套。这里住过她，有她的气息。
别人经不住他的死缠烂打，同意转让房子。拿到钥匙的时候他感觉到浑身都在颤栗，他从来不知道他可以这样深爱一个人，不知道他骨子里有这么多痴情的因子。现在他想的只是，有一天他找到她和他们的孩子时，会给他们一个家。
他会在这个房子里，好好地爱她，像她的未婚夫一样爱她。把她破碎的心，一点点合拢起来。
房里的东西被清空了，只有一张床。也许是她嫌弃他睡过吧，所以独独地遗弃了它，他睡了上去，他从来没有试着在这张床上睡觉，他每次完事她都急着让他走。现在，他终于可以躺在上面好好地睡一觉，什么也不做，只是睡。
但他还是做了一件事，他枕着胳膊仰着头看天花板，默默地流下眼泪。
那么疼，那么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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