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ww.zhangdahai.com--中国梦征文】
文/本刊主笔 邱景辉
检察机关顺势而为，量力而行，以积极稳妥探索实践全球重要农业文化遗产保护检察公益诉讼为窗口，讲好中国故事，传播好中国声音
习近平总书记在党的二十大报告中明确提出“加快建设农业强国，扎实推动乡村产业、人才、文化、生态、组织振兴”“传承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推动中华文化更好走向世界”，同时要求“加强检察机关法律监督工作。完善公益诉讼制度”。检察机关顺势而为，量力而行，以积极稳妥探索实践全球重要农业文化遗产保护检察公益诉讼为窗口，讲好中国故事，传播好中国声音。
2022年7月18日，主题为“保护共同农业遗产，促进全面乡村振兴”的全球重要农业文化遗产大会在浙江省青田县开幕。国家主席习近平在向大会致贺信中强调，人类在历史长河中创造了璀璨的农耕文明，保护农业文化遗产是人类共同的责任。中国积极响应联合国粮农组织全球重要农业文化遗产倡议，坚持在发掘中保护、在利用中传承，不断推进农业文化遗产保护实践。中方愿同国际社会一道，共同加强农业文化遗产保护，进一步挖掘其经济、社会、文化、生态、科技等方面价值，助力落实联合国2030年可持续发展议程，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
2022年10月27日至28日，“全球重要农业文化遗产”（GIAHS）20周年纪念活动在联合国粮食及农业组织（FAO）总部所在地意大利罗马举行。截至目前，全球共有分布于23个国家和地区的72项GIAHS，中国以19项位居世界第一。
全球重要农业文化遗产，是全人类的共同财富、宝贵资源、优秀文化，是超越国家利益的世界公共利益。在中国式现代化进程中，如何实现对这些农业文化遗产保护传承利用的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举世瞩目。
2022年10月，中国检察机关充分发挥检察公益诉讼制度优势，保护全球重要农业文化遗产的成功经验和典型案例，引起联合国粮农组织驻华代表文康农（Carlos Watson）和欧洲环保协会亚洲区主任、北京代表处首席代表龙迪（Dimitri de Boer）的关注。两个外国人决定对外讲述这个中国故事。
“关于中国的GIAHS已经有现成故事，关键是通过公益诉讼保护GIAHS有没有好故事？”文康农和龙迪很好奇。看了最高检第八检察厅（公益诉讼检察厅）提供的研究资料和部分案例，他俩信了。
起源于春秋战国时期，至今有2500多年历史的浙江湖州桑基鱼塘系统，开创“塘基种桑、桑叶喂蚕、蚕沙养鱼、鱼粪肥塘、塘泥壅桑”的绿色人工生态农耕模式，与南宋时期依水而建的千年传统村落荻港村相伴，孕育和传承着历史悠久的鱼文化，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誉为“世间少有美景、良性循环典范”。
然而，曾几何时，面对工业化、城市化、城镇化的冲击，耕地和鱼塘面积少了，农村青壮年劳动力走了，传统耕作难以为继，文化传承出现断层。
2013年9月24日颁布实施的《湖州市桑基鱼塘保护区管理办法》（以下简称《办法》），坚持问题导向，明确提出“维护桑基鱼塘生态循环系统的基本功能，促进桑基鱼塘资源可持续利用，优化生态环境，传承发展传统农耕文化，推进生态文明建设”；
明确规定农业行政主管部门负责桑基鱼塘保护区工作的组织、协调、监督和指导，发革、财政、建设、水利、环保、国土、旅游、文化等部门按照各自职责，配合做好相关工作。特别是，明确要求政府防止在保护区范围内从事开垦、取土等，在桑基鱼塘周边新建化工、农药、印染等污染企业，投放有毒有害物质、倾倒固体废弃物、设置垃圾堆放场，毁坏桑基鱼塘的保护设施，桑基鱼塘改种其他作物等破坏桑基鱼塘资源的行为；
从事生产经营或者生态旅游活动不得影响桑基鱼塘循环系统基本功能，损害桑基鱼塘资源的再生能力；
应当对退化的桑基鱼塘进行修复，对在塘埂长势差的桑树重新种植，对塌损严重的塘埂予以整修，对存积过多的塘底淤泥进行清理；
交通、通讯、能源等基础设施建设应当尽量避开保护区；
建设项目可能对桑基鱼塘循环生态功能造成危害的，应当组织有关专家进行论证，造成损害的，应予以补偿。
实践证明，这是一部好《办法》，为2018年湖州桑基鱼塘系统成功入选全球重要农业文化遗产保护名录发挥了重要作用。但是，久久为功的贯彻执行需要强力监督保障不折不扣落地落实。
2020年4月，湖州市南浔区的检察官在履行生态环境和资源保护公益诉讼检察职责中发现，当地桑基鱼塘部分塘埂坍塌，桑地被蔬菜种植侵占、桑树老化、缺枝严重，鱼塘水质浑浊。经调查核实，有的鱼塘养殖户通过高密度放养和大量投放饵料饲养来获得最大经济效益，池塘与桑地面积比例失衡，并造成水体富营养化；
而蚕桑养殖业转型，导致塘边桑树无人养护，有的村民甚至砍树种菜，循环生态功能退化，原始风貌受损。于是，南浔区检察院对照《办法》相关规定，通过办理行政公益诉讼案件，以磋商方式督促协同相关职能部门建立专家工作站，实时监测桑基鱼塘的保护工作，同时对原可养殖鱼塘进行返租到户养殖，对已坍塌鱼塘进行规划整修，清淤、护坡，并通过常态化“回头看”跟进监督，确保整改到位不反弹。
2021年3月，南浔区检察院还立足消防安全、文物保护，督促协同相关职能部门对桑基鱼塘周边传统村落开展专项治理，修缮古建筑、古街道、古戏台，打造融农业生产、科学教育、商业娱乐于一体的生态文明景观。荻港村以鱼桑文化为载体，引进总投资8000多万元的桑基鱼塘农产品加工项目，研发生产“桑陌系列”特色鱼桑小吃，做大旅游产业链。2021年，全村吸引游客约80万人次，带动旅游和土特产销售超亿元，实现产村融合、村强民富。
2022年7月，全球重要农业文化遗产大会湖州南浔系列活动期间，来自22个国家驻华使馆和国际组织驻华机构的33名外宾走进桑基鱼塘，现场观摩村民捕鱼丰收，赞不绝口。
2022年8月，最高检第八检察厅检察官赴南浔调研指导桑基鱼塘农业文化遗产保护工作，建议依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农产品质量安全法》关于检察机关提起食用农产品质量安全公益诉讼的规定，对农业农村部2020年4月30日批准实施国家农产品地理标志登记保护的“湖州桑基塘鱼”加强司法保护。同时，贯彻落实中办国办《关于在城乡建设中加强历史文化保护传承的意见》中关于探索农业文化遗产、灌溉工程遗产保护与发展路径，加大城乡历史文化保护传承的公益诉讼力度的部署要求，实现传统村落生态振兴、文化振兴、产业振兴双赢多赢共赢。
2022年9月，南浔区检察院在和孚镇新荻村人大代表联络站内设立桑基鱼塘生态保护检察创新实践基地，以“人大监督+检察监督”的合力，更好发挥法治固根本、稳预期、利长远的保障作用。
在中国，检察官是公共利益的代表，检察机关是国家法律监督机关，拓展公益诉讼案件范围旨在加强对法律实施的监督。对此，龙迪有了更深刻的理解和认同。
农业文化遗产保护，属于检察公益诉讼哪个领域？这是许多公益检察官的自问。有学者提出，农业文化遗产与文物、非物质文化遗产、自然保护地、传统村落等关联性强，需要积累执法司法经验，推动尽快完善国家和地方农业文化遗产管理相关法律法规，系统推进农业文化遗产保护法治化。这也是检察机关着力加强农业文化遗产保护检察公益诉讼的应有之义和必由之路。
2014年4月，江苏兴化垛田传统农业系统被联合国粮农组织列为全球重要农业文化遗产。2019年10月，兴化垛田被国务院核定并公布为第八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2022年10月，兴化垛田灌排工程体系入选世界灌溉工程遗产名录。
依据2021年3月1日起施行的《泰州市垛田保护条例》（以下简称《条例》），垛田特指在泰州市里下河地区人工开挖网状深沟，扒取湖荡、沼泽泥土堆垒形成的，多面环水、水田交错、形态各异的垛状农田，以及与之相关的传统农业系统、生态系统和文化自然景观。《条例》规定在垛田一般保护区内禁止擅自取土、挖塘损毁垛田；
擅自平垛、填堵、围圈垛田水域，破坏垛田水系；
倾倒、堆放固体废弃物、排放未经处理达标的污水以及其他有毒有害物质以及法律、法规规定的其他禁止行为。在垛田重点保护区内还禁止建设畜禽养殖场、养殖小区；
投饵式水产养殖；
擅自架设杆线等设施，破坏垛田风貌。鼓励在垛田保护区内种植油菜、香葱、芋头等适宜农作物。要求农业农村主管部门会同相关部门、机构，制定推广垛田种植技术规范，开展垛田农产品品牌建设。支持利用垛田文化、景观、科普资源从事旅游或者农产品销售、餐饮、民宿、民俗展示等活动，增加农民收入。政府应当加强垛田传统农业文化的保护和传承，组织开展与垛田有关的传统农耕技术、生产工具、地方民俗、民间典故等历史文化遗产的收集、整理、挖掘和研究等工作。
为监督保障《条例》贯彻落实，2021年6月，兴化市检察院联合市公安局、农业农村局、自然资源和规划局、生态环境局、水利局、文体广电和旅游局、垛田街道等7家单位会签《兴化市垛田联动保护协调机制运行办法》，明确垛田风貌保护、水系保护、环境保护、水生野生动物保护、渔业资源保护、工程建设旅游开发保护、文物保护利用等7项保护重点，并建立信息共享、联合执法司法、案件会商、公益诉讼联动等工作机制，形成垛田保护合力。
最高检第八检察厅检察官在“湖州市水生态法治展示馆”“太湖溇港文化展示馆”调研。
在垛田外围水环境保护和周边乡村环境整治方面，2021年以来，兴化市检察院通过行政公益诉讼诉前磋商和检察建议，督促相关职能部门及时清除固废、垃圾等1100余吨，清理河道13条。开展河道堤岸专项整治，督促打捞、破拆沉船以及无主船80余条，拆除河堤违章建筑900余平方米。
在耕地保护和湿地保护方面，2022年3月，兴化市检察院协同农业农村等专业部门开展专项治理，督促、鼓励垛田的土地承包方或者经营权人采用罱泥、扒苲、布水草等传统方式，进行垛田耕种和日常养护。千垛景区管理单位每年在旅游季之外有计划地开展疏通河沟、补充垛田土壤等工作，同时拿出部分土地进行轮季休耕，做好垛田自然风貌维护。
在生物多样性保护和生物安全方面，2020年以来，兴化市检察院办理非法狩猎、非法捕捞犯罪10件26人，提起刑事附带民事公益诉讼6件。开展“加拿大一枝黄花”专项整治，向职能部门制发检察建议5份，推动在36个行政村排查清理“加拿大一枝黄花”生长面积约30000平方米，防止外来物种侵袭蔓延。
在旅游无障碍方面，秉持“种风景、卖风景、富农民”的开发理念，服务打造千垛花海、里下河国家湿地公园等一系列极具垛田特色的旅游品牌。2021年3月以来，兴化市检察院督促相关职能部门对景区周边饭店、土菜馆、农家乐等开展餐饮安全专项检查，让游客吃得放心。推动属地乡镇政府、城管、公安、消防等单位常态化开展景区周边民宿、宾馆安全巡查，督促整改安全隐患，让游客住得安心。对景区无障碍设施及其使用情况进行公益诉讼调查，督促合理配置无障碍设施，让游客玩得舒心。
在农产品质量安全方面，垛田区域内已有10个农产品被认证为国家地理标志产品，96个农产品获绿色食品证书。2021年“兴化香葱”荣获全国绿色农业十大最具影响力地标品牌荣誉称号。目前，垛田重要农业文化遗产产业发展联盟正在建立，注册统一商标、标识，明确质量标准、可追溯的垛田特级产品不断发掘。下一步，泰州检察机关可以重点开展农产品质量安全检察公益诉讼，加强地理标志产品保护，促进农产品质量安全溯源治理。
习近平总书记在参加党的二十大广西代表团讨论时的重要讲话中强调，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发展特色农业产业。
在中国的19个全球重要农业文化遗产中，云南红河哈尼稻作梯田系统、贵州从江侗乡稻鱼鸭复合系统、云南普洱古茶园与茶文化系统、内蒙古敖汉旱作农业系统、甘肃迭部扎尕那农林牧复合系统、中国南方稻作梯田、内蒙古阿鲁科尔沁草原游牧系统主要源于少数民族农牧生产、生活。它们是中华农耕文明的重要组成，千百年来一脉相承。
广西上思壮族在每年秧田灌水时，放些鱼苗到稻田里与秧苗一起成长。秋天放水收割稻谷时，鱼已长到七八斤重可以收成。选择母鱼继续培育到第二年插秧时，将鱼苗出售。收割稻谷后在稻田放养上思香鸭，又可以增加农民的收入。这是中国南方重要的壮族稻作文化之一。2022年1月，广西壮族自治区上思县检察院在履行职责中发现，村民黄某某等三人擅自在水库区域内，从周边林地开挖土地用于填高其承包的基本水田区域的田埂，形成拦坝养鱼、养鸭。这种建设“库中库”以及改变水田专用于大量养殖行为，毁坏库区林地12.33亩，并使68亩基本农田失去耕种条件，过度养殖行为还破坏水源地水质，危及航道安全和泄洪安全，侵害社会公共利益。于是，该院向有关职能部门制发诉前检察建议，督促向违法当事人下达《责令停止违法行为通知书》和《责令整改通知书》，并暂停向其发放森林生态补偿资金，转支付给公益林管护者，责令其在被破坏的林地范围内补植复绿。检察机关通过办案，使被破坏的基本农田得到恢复，争取秧田灌水时抓紧复耕和放鱼，让当地传统“稻田养鱼”得以延续。
2022年10月9日，江苏省兴化市检察院干警利用无人机对垛田核心区进行空中巡航。
侗族是唯一全民没有放弃稻鱼鸭复合系统这一传统耕作方式和技术的民族。贵州省从江县检察院依据2014年10月1日起实施的《中国重要农业文化遗产管理办法（试行）》，对履职中发现从江侗乡稻鱼鸭复合系统重要农业遗产保护中存在的农业面源污染、资金投入不足、农产品保护不力、遗产标志不规范、技术培训不到位等问题，正在开展监督办案，推动完善灌溉水渠等农业基础设施建设，争取稻鱼鸭全面纳入地理标志产品，增设示范区和遗产标志，引导科学使用化肥、农药、除草剂，大力开展农村环境整治，确保在水稻田中“种植一季稻、放养一批鱼、饲养一群鸭”的农业生产方式继续传承下去。
党的二十大报告深刻指出，大自然是人类赖以生存发展的基本条件。尊重自然、顺应自然、保护自然，是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的内在要求。检察机关在保护全球重要农业文化遗产的探索实践中，既注重保护物质文明，也注重保护精神文明。这些因地制宜的农业文化遗产，不一定能够复制推广，但其中蕴含的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文明和智慧，应当放之四海皆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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