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萍写的书,老老语目_倪萍画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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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画由心生?   画由心生?   那我的心在哪儿?我画画的时候常常是脑子一片空白,好多幅画落下第一笔时都不知道后面怎么画。   手不具体,心却知道走向。
  艺术其实没有绝对的规律,它不像电脑得编程序。艺术的程序是什么?是你这一生的积累,加这一小会儿的感悟。
  
  本性难移!
  原来是想通过画画把本性移了。五十年了,干什么事都是急性子,一件事做不完恨不能都不让太阳落山,不吃不喝不睡地做事是一个常态,于是身边的每一个人在我眼里都是动画片,得好多个画面才完成一个动作。日子久了,我基本上就自己做事了,谁都跟不上我。心里起急外表又貌似随和的我内心多数是纠结,不满也最多自我消化。
  画画可以放慢了我吧?既不用跟任何人合作,也不用跟任何人起急。错,本性难移啊!画画的我依然不能从容,急!画得不好,急!开拓不了新的题材,急!画出来的画跟自己想象的不一样,急……
  从容来自心态,来自文化,不是来自本性。
  明白了,又如何?
  
  疯 了
  疯了就是我这样,凌晨两点了,还像打了鸡血一样铺了一地的纸,画了一床的画。属于我自己的三间屋子全都堆满了纸和画,原先我喜欢的床罩、桌布也全都被抹上了乱七八糟的颜色。
  盼着天亮,送走儿子上学又可以画一天了。
  其实人已经恍惚了,二十小时不睡觉,能清醒吗?
  理智知道睡。
  情绪对抗睡。
  这样的日子在这一年里是常态。
  疯子画了一千多张画,能拿得出手的却只有几张。无效劳动,有效收获,疯子觉得自己进步着、成长着……
  浓墨淡墨涂抹着我的又一个人生。
  仅仅是快乐不能表述疯子的举动,还有什么?
  疯子其实知道,但说不出来,也不想说。
  
  画把我推下了床
  宽大的五尺床,我只睡了一寸。床上堆满了纸,我怕挤了它们,于是起来坐着。明明知道这样坐下去会出问题,日夜不睡得躺到病床上啊!于是下狠心,把所有跟画有关的一切都搬出卧室。
  搬出了画,人也跟着画出来了,于是又在书房坐下了,因为画在书房。
  究竟是画跟着我,还是我追着画?
  天知道。
  
  排 序
  一辈子的大话都在画画的日子里说了:八大山人、齐白石都是我同学,无师自通班呀!一年把画画成这样,十年、二十年你说我得画成啥样呀?我就是个天才!
  从前的排序是这样:演员、主持人、画家。
  我盼着日后的排序能这样:画家、演员、主持人。
  龙叔断定不可能!
  我坚信,可能。
  
  不能够啊!
  我总是在电影电视剧里扮演一些底层人物,所以常坐地铁、公共汽车,众生万相给我很多启示,总觉得心不够使。画画的日子又觉得眼睛不够用,门前一堆花草、窗前一棵小树都开始说话了。四季的长相、颜色是如此的不同,我这才感悟生命。十岁、二十岁、五十岁,多么不同的人生体态、眼神和思想,凭什么一样啊!
  笔下的它们怎么能不变化呢?
  不能够啊!
  
  拍照片・画画
  我不喜欢把画画得那么逼真,你真得过照相机吗?给看画者一个想象的空间多有意思。
  但写意又是一个很高的境界。
  我来说句外行话:为什么现代人画不过古人啊?古代大画家的画都是意境高于环境―山水有限,意境无限。
  
  相 对
  我内心崇尚黑白 ,二者的浓淡无限,力量无比。
  可我又极其喜欢彩色,大红大绿常常把我感动得不知所措。
  眼睛看的、心里想的矛盾之极,这也许就是生命的真实。没有绝对的黑,也没有绝对的白,都是相对,相对是科学的,是真实的!
  人为什么常常悟不到这些呢?
  
  读 画
  先读画,后看人。
  读吴作人的画,欢喜得我呀!一个充满魅力的大画家,笔下的人物、动物、景物都是那么深刻、生动,浸入生命,令人过目不忘。
  林风眠,世上还有这么柔美的男画家,他心中充盈的是爱吗?那么简单的线条,那么浓烈的色彩,深深地打动着你。
  李可染,胸中装载了多少山河他才能那样抒发才情?据小可说,他爹是一个生活特别简单的老头儿。我信,要不他笔下的牛童无论在哪幅大画里都让你心动,让你想上去拉他一把、喊他一声?他是活的呀!写意写到这份上值钱呀,宝啊!李可染老先生的画展,能看的,我都带儿子去看了。
  徐悲鸿,一个学者型画家,一个民族之魂的画家。有思想,画的人体最美,想到蒋碧薇,想到廖静文,两个杰出的女人,两个不一样的妻子。
  崔子范,我的山东老乡,笨的魅力让他画尽了。“大画给国家,小画换柴米油盐”,大红大绿,大方大圆,老乡真敢下笔呀!他给了我很多启示,美和丑哪有标准啊?美中夹着丑,丑中抹着美,多么辨证的美学啊!
  黄胄,可爱的老头,我有幸三次采访过他,永远的笑佛。他笔下的人物都是一脸的良善,一脸的欢欣,这是黄老心中的景象。可惜从未向他讨要一张画,太贵了,张不开这个嘴。倒是管他的学生赵忠祥讨了一幅驴,这几头驴也讨了十几年,上个月才给我。据说赵老师后悔了,想要回去。门都没有!
  画家一长寿,二漂亮,这两点朱屹瞻老人都占上了。朱老还有一特点,甜蜜蜜,都一百岁了看上去还像个娃娃。我猜想他们心里一定都揣着个暖葫芦,先暖了自己才能暖别人啊!心生面相,心里的泉水不足,脸上哪能开花呀?
  可是吴冠中先生很少笑啊,他笔下的美来自哪里?苦读了他的七八本书记,才知道他的真、他的实打造了他结实的美。无所不画,无所不变,我看他的画常会有错觉,吴冠中几岁、几十岁、几百岁……如果他不画画,会不会像鲁迅一样,留下一些好文字?会,一定会,可是他的画里没有。文字里有太多的感动,不是儿女情长的感动,而是匹夫之责的感动。拥有多少亿的画家过着几块钱的生活,我问收藏他很多画的一位先生为什么,这位老兄脱口而出:画大于他的生命!
  李苦禅,是一直站着作画吗?心灵站着,画不倒。他笔下的鹰都是双目挺立的,连白菜都是站着的。据说老先生酷爱京剧,曾像模像样地给自己扮上《铁笼山》里的姜维。哈,我骄傲,我的山东老乡!
  张大千的一幅荷曾在我家保险箱里躺了两个月,这是朋友将要拍卖的。我一直想拍卖前先留下这幅画,朋友说五十万就给你了,上拍了你就买不起了。怕朋友太亏,我说你先拍,流拍了再给我。结果,在嘉德春拍上拍了三百多万,呜,我真后悔了。安慰自己,看了,也藏了两个月,可以了,好东西有的是,别想自己拥有。可我真的喜欢张大千的荷呀!
  我还敬仰一位大画家,人民大会堂很多年一直挂着他的一幅巨作,每次去开会我都专门看上一眼,这就是傅抱石的《江山如此多娇》,1959年画的,那一年我刚出生。作品永远离不开时代,画家的才气来自于一年二万三千里的长途写生,艺术家永远根植于他的生活。
  关良,人们称他为国画家,可他画了很多像油画的国画,欧洲的学画影响了他。他的色彩我太喜欢了,浓烈得不得了,可他的京剧人物又淡得不得了,有的干脆就是几笔,却鲜活得不得了,他的画像两个关良画的。偶尔读一幅画,捂上关良,可以换上毕加索。
  ……
  可以读的画太多了,想了解的画家也太多了。
  以一个业余画画的我来说,这些年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看着什么都新鲜,我的好奇、我的欢喜鼓舞着我冒着胆子开始胡画,和这些大人比,我就是孩子。孩子是不会被大人错怪的,胡画也胡写,胡评也胡说,别见怪!
  只是遗憾很多画家没腾出空来写写字,字写多了是不是就没空画画了?(责编:魏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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