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一流航天企业国际化经营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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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永喆 李力

(1中国空间技术研究院 2北京空间科技信息研究所)

国际化经营,是指企业在国际市场范围内配置资源和销售产品的系列活动,其本质是通过控制和放大更多的资源,实现国际性的资源增值。当前,国际化经营能力的强弱已经成为了衡量企业实力的重要标志。从实践上看,世界一流企业均通过不断开拓和深耕国际市场来提升企业的全球竞争力。本文以美国洛马公司(LM)、诺格公司(NG)、波音公司(Boeing)和麦克萨技术公司(MAXAR Technologies),以及欧洲空客公司(Airbus)、泰雷兹公司(TAS)等6家世界一流航天企业为研究对象,来探究各企业国际化的现状,以期发现各企业国际化过程中的不同特征。

囿于数据的可获得性,本文以“国际销售收入占营业收入比重”这一通行的可衡量指标作为研究世界一流航天企业国际化程度的重要标准。对于空客公司和泰雷兹公司,由于欧洲的一体化现实情况,两公司的分支机构几乎遍布整个欧洲,故将两公司的国际化视为整个欧洲之外的国际化。

数据显示,如果以2019-2021年“国际销售收入占营业收入比重”的平均值(35.6%)为衡量标准,在国际化程度上,6家航天企业基本可以分为两个梯队,其中空客公司、泰雷兹公司和波音公司为第一梯队,洛马公司、诺格公司和麦克萨技术公司为第二梯队。

世界一流航天企业“国际销售收入占营业收入比重”比较图

具体来看,欧洲航天企业均位于第一梯队,其国际化程度要高于美国企业。其中,空客公司的国际化程度明显高于其他所有企业,该公司“国际销售收入占营业收入比重”几乎都在60%左右或以上;
泰雷兹公司的国际化收入也比较稳定,其平均值为44.94%,也高于波音公司的平均值43.18%。

波音公司的国际化程度位列第三。值得注意的是,2019年波音公司“国际销售收入占营业收入比重”为55.04%,高于泰雷兹公司任何一年。但由于波音737MAX8飞机空难和新冠肺炎疫情的双重叠加影响,导致波音公司海外订单锐减。2019年波音公司海外收入为421.37亿美元,2020年急剧下降至216.77亿美元,几乎腰斩;
在2021年也仅是略有回升,仅为231.96亿美元,远未恢复到2019年的水平。

洛马公司和诺格公司在国际化程度上均位于第二梯队,这与其业务结构有着密切关联。洛马公司和诺格公司均是以军工业务为主业的企业,如:洛马公司设有四大业务部门,其中航空部门主要从事先进军用飞机的研究和制造,其主要项目包括F-16“猎鹰”(Falcon)战斗机、F-22“猛禽”(Raptor)战斗机等;
导弹与火力控制部门主要提供防空和导弹防御系统,以及战术导弹和空对地精确打击武器系统等,其主要产品包括爱国者先进能力-3(PAC-3)和“萨德”(THAAD)防空和导弹防御系统等;
旋翼和任务系统部门主要负责设计和制造各种军用和商用直升机、水面舰艇、海基和陆基导弹防御系统,以及雷达系统等,其主要产品包括“宙斯盾”(Aegis)作战系统、“濒海”战斗舰(LCS),以及“黑鹰”直升机和“海鹰”直升机等;
太空部门主要从事卫星、空间运输系统、战略先进打击和防御系统的研究、设计、开发和生产,“三叉戟”Ⅱ D5舰队弹道导弹(FBM)、天基红外系统(SBIRS)和下一代过顶持久红外(OPIR)系统等。与美国政府每年庞大的军用采购订单相比,洛马公司和诺格公司的国际经营收入尤其是武器收入还是无法与之相提并论的,这是两家公司国际化程度略低的重要原因。

从各企业国际收入的区域情况来看,欧洲是洛马公司、诺格公司和波音公司最重要的收入来源地,而亚洲则是空客公司、泰雷兹公司以及麦克萨技术公司最重要的收入来源地。

换言之,美国航天企业的国际化收入主要来自欧洲,这可能是由于北约的影响所致,武器销售为美国航天企业创造了可观的业绩。而欧洲航天企业的国际化收入主要来自亚洲,这一方面是由于发达的美国航天企业已经占据了大部分北美市场,市场需求已经难以容纳欧洲企业更多的市场供给;
另一方面则是由于亚洲的大多数国家,当地航天企业的技术能力不能满足日益上升的国家和商用需求,而欧洲航天企业民用业务占比较大的供给能力恰好可以填补亚洲市场的空缺。近年来,空客公司的飞机收入基本占其总收入的67%以上;
泰雷兹公司的民用客户和军用客户也基本平衡,以2020年和2021年为例,泰雷兹公司民用客户占49%,军用客户占51%。而对于麦克萨技术公司,该公司主要的“地球情报”和“空间基础设施”产品在当前阶段的民用和商用属性要大于军用属性。正如麦克萨技术公司所指出的,“我们已经在像‘阿尔忒弥斯’(Artemis)这样的民用项目上证明了成功,并相信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将在国家安全项目上取得成功。”正因如此,麦克萨技术公司的最主要国际化经营收入也是来自亚洲。

空客公司2020-2021年国际化收入比较图

空客公司:亚太地区是国际化经营的核心区域

空客公司在其发展战略中明确提出了“全球化的愿景”。从业务分布上看,空客公司的国际业务主要分布在亚太地区、北美地区、中东地区、拉美地区以及其他国家。其中,亚太地区是空客公司的核心市场,空客公司在亚太地区建立了牢固的工业合作伙伴关系,在15个国家有600多家公司为空客飞机提供零部件。此外,空客公司还在亚太地区成立了合资企业和子公司,专注于客户支持、维护和培训等领域的业务。

在太空业务方面,空客公司一直是亚洲空间生态系统的可靠合作伙伴,长期为马来西亚、新加坡、泰国和越南制造地球观测卫星和通信卫星。此外,空客公司通过天网-5(Skynet-5)卫星向亚太各国政府提供军事卫星通信服务。空客公司的陆地和沿海边境监测和管理系统也在亚太地区投入使用。

近年来,亚太地区对卫星的需求不断增长,空客公司也不断拓展出新的合作伙伴和业务。2020年7月,空客公司从澳大利亚第二大电信公司和卫星运营商奥普图斯公司(Optus)那里获得了一份通信卫星合同。2021年3月,日本主要卫星运营商天空完美日星公司(SKY Perfect JSAT)与空客公司签订建造超鸟-9(Superbird-9)全数字在轨可重构通信卫星的合同。该卫星将基于空客公司的标准化OneSat产品线制造。空客公司表示,这是空客公司在日本的一项具有里程碑意义的合同,它标志着日本电信运营商首次从欧洲订购卫星,并希望这份合同将为未来的密切合作铺平道路。

值得注意的是,空客公司与中国也开展了密切的合作。早在2006年,空客公司就在中国成立了合资企业,在天津建立了空客A320总装线,这是第一条位于欧洲以外的空客总装线。自2009年以来,已交付超过350架A320总装线。2017年11月,空客公司在深圳设立了空客中国创新中心,该中心主要开展飞行体验、互联互通、新能源和城市空中交通(UAM)等领域的研发活动。

泰雷兹公司:部分成熟市场收入不及新兴市场

泰雷兹公司将“全球布局”视为其重大战略资产之一。在业务分布上,泰雷兹公司认为,美国、加拿大、澳大利亚和新西兰是公司在国际上成熟的市场,收入均有连续性和稳定性;
而亚洲、近东地区、中东地区以及世界其他地区则被认为是新兴市场。尽管近年来来自亚洲的收入超过了美国等成熟市场,但从业务的连续性和韧性等方面看,仍然不具备成为泰雷兹公司成熟市场的条件。

泰雷兹公司2020-2021年国际化收入比较图

在美国,泰雷兹公司于2021年12月以4500万美元收购了美国穆格公司(MOOG)位于犹他州盐湖城的穆格地面导航设备业务。收购完成后,穆格公司地面导航设备业务可以有效补充泰雷兹公司的导航业务。此外,除了固定导航设备外,泰雷兹公司还将获得“便携式”技术,进一步支持应急空中行动以及不断变化的军事机动需求,将有效增强泰雷兹公司在美国的工程、工业和技术能力。

在澳大利亚,泰雷兹公司雇佣了约3800名员工,涉及安全和运输等多个业务领域。2021年11月,泰雷兹公司称要投资650万美元改造其位于澳大利亚新南威尔士州地区的利斯戈武器工厂,目标是建立一个现代制造和集成中心,为澳大利亚国防军、工业合作伙伴和出口客户设计、开发和精确制造下一代武器系统。泰雷兹公司称,“一个多世纪以来,利斯戈一直是小型武器制造业的发源地。改变澳大利亚的制造能力能够为澳大利亚国防军提供先进的能力优势”。2022年2月,该工厂举行了开工典礼。

在近东地区,泰雷兹公司在埃及已经有40多年的历史,包括合资企业在内,泰雷兹公司在该国拥有约500名员工。

波音公司:业务区域最为广泛

波音公司的国际业务分布十分广泛,其运营商、供应商、技术中心和员工遍布全球。根据波音公司公布的数据,波音公司的运营商分布在全球144个国家和地区,供应商分布在全球76个国家和地区,技术中心分布在全球20个国家和地区,员工分布在全球65个国家和地区。波音公司在欧洲、亚洲和中东地区均有不菲的收入,在大洋洲、非洲、拉丁美洲、加勒比和其他地区也有一定的收入。

波音公司2020-2021年国际化收入比较图

值得注意的是,波音公司特别强调了其国防、航天和安全的战略是扩大其在邻近和国际市场的占有率。

在欧洲,2021年6月,根据美国政府的对外军售程序,德国国防部签署了5架波音P-8A“波塞冬”(Poseidon)飞机的要约。P-8A“波塞冬”飞机具备独特的多任务能力,能够满足欧洲国家面临的各种海上挑战。该飞机目前在全球有130多架在役飞机,总飞行时间超过30万小时,对全球反潜战、情报、监视、侦察和搜救行动至关重要。

在亚洲,2021年11月,阿联酋航空公司(Emirates Airline)在2021迪拜航展上订购两架波音777货机。波音飞机目前提供了全球90%以上的专用货运能力。自2005年以来,波音公司的全球客户已订购了300多架777货机。

在大洋洲,2021年9月,波音公司与澳大利亚昆士兰州政府合作,选择在图文巴的威尔坎普(Wellcamp)机场建立总装工厂,以生产和组装波音空中力量编队系统(也称为“忠诚僚机”)。这是波音公司在北美以外的首个总装工厂。波音公司称,选择在澳大利亚威尔坎普机场作为波音公司在北美以外的首个总装工厂,表明波音公司的全球关注,以及对澳大利亚主权国防能力增长、供应链和出口机会的支持。

洛马公司2020-2021年国际化收入比较图

洛马公司:欧洲和亚太市场两翼齐飞

洛马公司的业务遍及全球50多个国家和地区,有超过10%的公司员工位于美国以外。除美国外,欧洲、亚太地区和中东地区是其国际化收入的主要来源地,而其中又以欧洲最为重要。以2021年为例,洛马公司来自欧洲的收入约为68亿美元,而除欧洲、亚太地区和中东地区外的其他地区收入仅有13亿美元,凸显了欧洲对洛马公司业务的重要性。

在欧洲,2021年4月,德国航空航天中心(DLR)为能实时了解30多万个绕地球轨道运行的物体,从洛马公司购买了其iSpace指挥和控制系统。iSpace系统通过从政府、商业和科学界监视传感器的全球网络收集数据来跟踪数千个绕地球运行的物体,可实时了解太空中发生的情况(如碰撞、运动、解体、发射),向操作员发出异常警报并推荐行动方案。2021年8月,美国和荷兰正式签署协议,荷兰购买洛马公司的PAC-3导弹段增强(MSE)拦截器和相关支持设备。签署协议后,荷兰成为PAC-3导弹段增强的第12个客户。

在亚太地区,2021年8月,洛马公司获得印度空军(IAF)一份价值约 3.3亿美元、为期5年的合同,为印度空军的12架C-130J-30超级大力神飞机提供专门和全面的支持。洛马公司是C-130Js的原始设备制造商(OEM)。印度空军的C-130J超级大力神具有高度集成和复杂的配置,主要用于支持印度的特殊作战需求。此外,还用于支持各种关键任务,包括人道主义援助、空运、自然灾害支持以及搜索和救援行动。早在2008年,印度就通过与美国空军的对外军售购买了6架C-130J超级大力神运输机,均在2010-2011年期间或提前交付。

麦克萨技术公司:构建国际化经营战略重点

麦克萨技术公司在战略中提出了要扩大其客户群,渗透国际国防和情报客户,增加其在美国和国际上的亮相频率。麦克萨公司指出,“我们的战略重点是那些目前与我们的地球情报部门及其他美国亲密盟友有着深厚和长期关系的国家”。麦克萨技术公司的主要国际客户来自亚洲、欧洲、澳大利亚和中东地区。

麦克萨技术公司2020-2021年国际化收入比较图

诺格公司:国际化战略正在加速

诺格公司曾明确指出其国际化的发展战略:“向美国以外的客户销售产品是我们战略中一个越来越重要的组成部分”。就区域来看,欧洲和亚太地区是诺格公司国际收入的重要来源地,其中又以欧洲最为重要。

在亚太地区,诺格公司早在1991年就在首尔设立了办事处,与韩国政府开展经常性业务合作;
在阿联酋,诺格公司一直是该国国防、安全和通信领域能力和技术的领先供应商。长期以来,诺格公司是阿联酋空军F-16 Block 60沙漠猎鹰(Desert Falcon)的主要分包商;
在澳大利亚,2021年11月,针对JP9102澳大利亚国防卫星通信系统项目,诺格公司与国际移动卫星公司(Inmarsat)开展合作,开发一种敏捷、有弹性的自主卫星通信能力,以支持未来的联合部队并保护澳大利亚的战略利益。

诺格公司2020-2021年国际化收入比较图

综上所述,世界一流航天企业通过在国际市场上销售产品,扩大了企业的客户群体,实现了企业价值的增值。放眼世界,国际化经营能力作为世界一流航天企业的核心能力,航天企业必须充分重视这个“不变”的变量,将提高企业的国际化水平作为一项重要战略任务来抓,准确认识和判断国际市场,深耕区域市场,筑牢国际化经营的“根据地”,推动国际化经营高质量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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