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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 媛
题目中的“万全城”，指明宣镇所辖的万全右卫城，遗址在今河北省张家口市万全区的万全镇。根据明《宣大山西三镇图说》中“万全右卫城图说”记载，该城本德胜口故地，明洪武二十六年（1393年）土筑，明永乐二年（1404年）复移以卫，砖包之。年久砖多损坏，明万历二十七年（1599年）复议砖包。周长六里三十步，高三丈五尺。该城“坐设平川，东北面河，西南平坦，东北抵宣府。此黠虏昔年必犯之冲，故虽设守备，仍置参将，管粮饷则专设同知一员。除援兵外，守备领官军一千四百四十名，马二百四十五匹，分边沿长三十一里零，边墩二十五座，火路墩五十七座。内镇河、平夷等台俱极冲。边外庄窠沟等一带，大成倘不浪等部落驻牧。未款前，锋镝之患无岁无之，款后军民虽稍息肩，密迩张家市口，虏情叵测，戒备更当加慎焉”。
《宣大山西三镇图说》所载万全右卫城图
万全右卫城地标
万全右卫城内显圣寺
万全右卫城东城墙
万全右卫号称“京西第一卫”，因为它的地理位置极其重要。历史上的万全右卫城地处坝上坝下的咽喉位置，守护着华北平原的北大门“野狐岭”。该城“北枕长垣，面临洋水，左挹居庸之险，右拥云中之固”。“长垣”即长墙，“洋水”指洋河，城池向东紧邻居庸关，向西和大同相连，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在此建城实乃“万全之策”，由此而得名“万全”。清康熙三十二年（1693年）改宣府厅、卫，万全右卫改置万全县，以附近所属地域及张家口、膳房堡、新开口、新河口、洗马林五堡合置为万全县。2016年1月27日撤销万全县，设立张家口市万全区，管辖范围和政府驻地不变。
万全右卫城所处的位置在洋河平原上，四面宽展平衍，并无天险可以依凭，所以修筑的城墙格外高大坚固。四面城墙基本完整，周长达到3500米，迄今依然保存完好，最高处更是高达12米，大部分石基和包砖尚存。2006年，明代万全右卫城被国务院列入第六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万全右卫城有南北两座城门，砖券城门顶上原建有城楼，今皆不存，其中南城门顶上还遗留有城楼的柱础。南城门的门洞完好，门内两侧登城的马道完好，瓮城及瓮城的门已重建，瓮城里空荡荡的。北城门的门洞尚存，瓮城大部分被拆毁了，瓮城的门洞也被杂物堵住了。北门外正是几条大路交汇的位置，也是城乡贸易市场的地方，车辆众多，人流繁杂。两座城门门额上的字如今皆已不存，据地方资料记载，南门名“迎恩门”，是迎官、娶亲、敬神的吉祥之门；
北门为“德胜门”，是城隍出府、送殡、扫墓、处决犯人的凶险之门，由此细节可见该城堡修筑极为讲究。
万全右卫城规模较大，宣大长城沿线如此面积的城一般四面墙都有门或者开三个门，但万全右卫城只开南、北两座城门。更与众不同的是，东、西城墙中段分别筑有一座小型的翼城与主城相连，模样位置与凸出来的瓮城相同，面积比南北城门的瓮城略小，但并不对外开门。从空中俯瞰，形似主城这个“大方脸”上长出来两只方形的“小耳朵”，由此可以想见这两座小型翼城除了增强军事防卫功能，也许还有其他特殊用意吧。
地方资料记载，城内曾有多座庙宇，今大多损毁。今城内西北有显圣寺，只有小小一进院，规模不大，但建筑精巧，如今内外已修葺一新。笔者2022年9月前往右卫城实地踏勘，看到万全右卫城四面城墙正在整修施工，城内南部旧有建筑全部被拆，大量仿古样式的砖木全新建筑正在施工中。北部各街巷的房屋也多已腾空，大量的老院子被拆除，大片街巷成了废墟，人烟俱无，整个万全右卫城城址内外成了一个大型的建筑工地现场。
《宣大山西三镇图说》所载万全左卫城图
与万全右卫城同期设置的，还有万全左卫城，遗址在今河北省怀安县左卫镇，位置在万全右卫城以南，两城距离22公里。根据明《宣大山西三镇图说》中“万全左卫城图说”记载，本城及卫皆与右卫同建于洪武时期。该城砖包于明正统元年（1436年），周长原为九里一十三步。后来因城大难守，明嘉靖四十二年（1563年）裁而小之，周长为六里三十步，加高共三丈五尺。“原设守备一员，因稍在腹里，故无分边，止管火路墩台三十七座。所领见在官军一千一百九十五名，马四百九十九匹。本城为京都、云、晋往来通衢，东蔽镇城，西北应援怀安、右卫，亦要地也。迩来军士疲于奔命，逃亡过半，且城垣渐就颓圯，防御奚赖，辟如不调之瑟，必解而更张之，守此土者宜亟图之矣！”明洪武二十六年（1393年）筑左卫城后，置万全左、右卫两支军队于此城，隶属山西行都使。明永乐二年（1404年）将万全右卫移治于德胜口南的万全右卫城，明宣德五年（1430年）两卫皆改属万全都指挥使司（治宣府城，即今宣化）。
明代文献中的万全左卫城图
万全左卫城北城墙及城壕遗址
万全左卫城同样也坐落在四面平衍之地，并无天险可以依凭。这里为晋冀蒙京四面通衢之地，东临首都北京，西傍煤都大同，南接华北腹地，北靠内蒙古草原，是天然的区域经济文化交流的枢纽。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这里是整个华北乃至全中国最大的煤炭集散地，来自内蒙古、山西的煤炭在这里进行调配和交易，所以多年来曾到处是煤台、煤场，拉煤重卡日夜川流不息。左卫当地居民生活相对富裕，所以处处可见高大砖瓦房子，老宅几乎消失殆尽。今万全左卫城的四面城墙均有多处豁口，大部分城墙被拆毁殆尽，四至也变得有点模糊。东墙南部残留城墙约20米，包砖尚存。北城墙因地处田野里，两边都是庄稼地，所以尚存大段墙体，残高5米多，顶部宽度4米有余，城墙外的壕沟依然清晰可见。城墙东北角外有一座突兀的角墩，现存高度超过城墙。
从宣大交界的马市口出发，沿着明长城一路向东去往万全左卫城的路上，既有连续不断的烽火台遗迹，也有一座座城堡，有的衍生出同名的村庄，例如“头百户营”“旧堡”等，还有的直接以连续的数字命名，例如三屯、六屯等，从名字就可以推测曾为明长城沿线的驻军单位。因洋河的滋润，这一带并不缺水，如今乡村密集，田野阡陌纵横，参天大树的树冠在高处搭成绿廊，树荫遮盖着条条通衢大道，不但长城遗址分布密集，而且当代乡村建设和生态保护也良好。
万全右卫城以西30公里处，有洗马林堡，与万全左、右卫同属宣镇。根据《宣大山西三镇图说》记载，洗马林堡创建于明宣德十年（1435年），明隆庆五年（1571年）始甃以砖，周长四里零六丈，高三丈五尺。“原设守备一员，分管边四十三里有奇，边墩七十座。内镇河台极冲，火路墩五十四座。所领见在官军一千二百一十三名，马、骡四百四十五匹。本堡俗称西马营，盖谓边多平坦，危而难守，亦与东马营无异也。未款前，嘉靖三十八年黄酋从此入犯，由柴沟、怀安侵至洪、蔚等处，抢掠经月，其他出没不时可知。边外有大谎堆、桂柏山等处通大虏，明、暗等酋部落驻牧，虽系互市之夷，实为门庭之寇。旁有旧堡，今虽砖包，颇可收保，防御之计更当严慎焉。”
今洗马林堡保存相当完好，城墙砖石齐备，西、南两座城门及瓮城皆保存完好，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堡内有同名村庄，有多处古建筑、老宅院，其中最为著名的是玉皇阁，为石砌高台，上有砖木楼阁结构，通高达20余米，为全村最高，远远看去就很显眼。楼阁为重檐歇山顶，面阔、进深各三间，阁前有钟、鼓二楼。楼阁内部有两层，层内四边墙上都画着壁画，内容为道家的各路神仙。一层供着天地水三官，二层供奉玉皇大帝。二层大殿外设平座环廊，可俯瞰堡内全貌，也可远眺堡外。这座玉皇阁内因藏有半部明代佛经，又称为藏经阁，与洗马林堡同时建起于明宣德十年（1435年），明万历三年（1575年）、清咸丰八年（1858年）曾两次重修。今“洗马林玉皇阁”也是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此外南门外还有一座三教寺保存完好。
玉皇阁前的广场上有两通被玻璃罩起来的明代石碑，均为修庙记事碑。洗马林堡内曾有多达二十余处庙宇，各处街巷路边有明确的标识，又干净整洁，整个堡就是一处鲜活的长城古村落博物馆，很适合文史、乡村爱好者前来走街串巷寻访古迹，细致品尝个中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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