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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俐,刘思纯
(上海海洋大学经济管理学院 上海 201306)
海洋是我国经济和社会发展的重要资源和发展源泉。随着“海洋强国”“科技兴国”等国家战略的不断推进,中国海洋产业得到了快速发展。随着中国经济进入新常态,海洋经济增速放缓,海洋产业发展弊端也逐步显现:中国大部分海洋产业的发展只依赖资源要素投入,海洋产业的重点仍是规模而不是创新,研发投入低,成果转化少,形成了环境-经济的恶性循环[1]。尤其是科技创新效率低下,不仅造成较低要素转化效率,降低海洋经济增速,削弱中国海洋产业的核心竞争力,也造成海洋资源的相当大的浪费,影响海洋以及沿岸生态环境,制约了海洋经济的长远发展。因此转变海洋经济增长方式已迫在眉睫。为此,《全国海洋经济发展“十三五”规划》指出,要转变粗放型发展方式,在2021年年底公布的《“十四五”海洋经济发展规划》进一步提出,要以改革创新为根本动力,加快构建现代海洋产业体系,着力提升海洋科技自主创新能力,协调推进海洋资源保护与开发。
产业结构水平也是影响海洋经济增长的重要因素,甚至被认为是衡量经济体是否发达的核心变量。随着我国经济的增长,海洋第二、三产业逐步迈上发展的正轨,海洋产业结构进一步得到优化,但是目前仍存在一些问题:港口产业、海上运输业等海洋第一、二产业依旧占比很大,而低能耗、低污染的海洋第三产业和新兴服务业发展则相对缓慢[2]。此外,产业结构水平也会间接地影响经济增长,较为低级的产业结构水平可能会降低科技创新对经济增速的拉动效果[3],制约科技创新这一要素的生产效率。我国低级的海洋产业结构不仅会阻碍“依海富国”的发展道路,制约海洋经济成为我国经济发展的重要支柱,甚至会威胁到我国的海洋战略安全。
海洋经济在党的十八大后逐渐成为研究的热门话题。学术界对于海洋经济增长模式的概念并没有形成统一的定义,有的学者认为全要素生产率能够客观地反映一个经济系统的综合宏观经济效益,因此将全要素生产率以及其衍生指标作为海洋经济增长效率指标[4],也有学者认为全要素生产率依赖于生产效率,不足以解释中国海洋经济增长方式的现状和特征变化,从而采取其他衡量指标,如李帅帅[5]等选取沿海各省(自治区、直辖市)人均海洋生产总值,而谢玲玲等[6]则选择沿海地区海洋生产总值。
技术创新在推动生产力发展和经济增长方面发挥着重要作用。有关科技创新与经济增长的研究颇为丰富,索洛经济增长理论将经济增长归因于外生技术进步,而熊彼特经典的内生增长理论认为科技创新以“创造性破坏”的方式实现经济增长,进一步阐释技术进步与经济增长之间强有力的因果关系。后来的学者在此基础上探索技术创新对经济发展的具体影响。如Acikgoz等[7]认为经济增长的根本源泉是短期内的技术进步。
聚焦于海洋技术创新与海洋经济发展的关联,学者尚未达成一致意见。吴梵等[8]认为海洋科技创新对海洋经济增长效率的整体效率不高,无论是纯技术效率还是规模效率均存在较大提升空间。但是苟露峰等[9]却持有不同观点,他们认为:海洋科技进步是拉动未来中国海洋经济增长的主要动力。也有学者认为科技创新与经济增长的关系并非单一线性的:创新与海洋经济增长之间呈正“U”型关系[5]。考虑到时间效应,Shao 等[10]研究发现从长期来看,海洋技术创新对经济增长产生积极影响。
众多学者已达成共识:产业结构升级,即低级的产业结构在向高级化转型中会带动生产要素的流动。ZHANG Shangfeng等[11]研究发现劳动力会随着产业结构转型而变动:在工业时期,劳动力从海洋第一产业向海洋第二产业流动,此时劳动收入占比下降;在后工业时期,劳动力从第二产业流向海洋服务业,劳动收入占比增加。同时产业结构升级也会制约科技创新对经济发展的有效提振,梁丽娜等[4]发现只有产业结构升级到更高水平才能对经济增速产生积极的作用。聚焦于海洋经济产业结构与经济发展的联系,狄乾斌等[12]发现产业结构升级极大地促进了海洋经济的增长,其中,海洋第三产业与海洋生产总值的相关性最高,而海洋第二产业与海洋生产总值的相关性最小,但对海洋经济的拉动最大。宋泽明等[13]的研究表明,海洋创新驱动水平也是制约海洋产业结构升级提升海洋全要素生产率的重要因素。王春娟等[14]研究产业结构升级、科技创新以及海洋经济增长三者的关系后发现:增加海洋科技创新的投入和产出,可以带动海洋生产总值的增长,海洋产业结构的优化对海洋经济发展具有积极的影响。
现有文献的研究成果为海洋科技创新和产业结构升级相关理论提供了支撑,许多学者探讨了海洋科技创新与经济增长之间的内在联系[8],也有学者利用全要素生产率,研究科技创新、产业结构与海洋产业发展的关系[9,15]。但是目前考虑海洋科技创新和产业结构升级对海洋经济的影响大多从生产效率和投入产出比率的角度,与统计下的海洋经济指标仍有距离,因此本研究以海洋产业结构升级水平为视角,选取2009—2021年全国海洋经济数据以及2009—2019年11个沿海省(自治区、直辖市)海洋产业经济数据作为样本,分析科技创新促进中国海洋生产总值的趋势和特征。本研究首先从独立和协同两个方面验证了海洋科技创新与产业结构升级对海洋经济增长的影响;其次,利用门槛模型,验证海洋科技创新促进海洋经济水平增长的过程中有门槛效应的存在,厘清三者的内在关系,为调整海洋产业结构与科技创新促进政策的制定提供理论依据。
2.1 研究假设
技术进步和产业结构升级都是拉动经济增长的动力引擎。科技创新和技术进步以“创造性破坏”的方式改进生产工艺、改造劳动工具以及提高劳动力的专业技能提高生产效率,促进经济增长。而产业结构升级通过建立与当前生产力发展相适应的生产关系,改造旧产业催生新产业,有效提高了要素配置和利用效率。同时,技术进步和产业结构升级也会共同影响。通过对现有产业的更新改造,技术进步不断推动新兴产业的发展,从而优化产业结构,进一步拉动经济增长[10]。反过来,产业结构调整也为科技创新提供了广阔的平台。产业结构的调整会催生出新型产业,开放了要素流动,释放资本、劳动力、科学技术、信息资源等生产要素的市场活力,给予科技进步足够的用武之地。当产业结构过于低级时,即使投入大量的科技力量,也难以获得理想的效果[3],同理,即使产业结构合理,若没有技术进步的支撑,则很难提升价值链[16]。综合以上论述,本研究提出如下假设。
H1:技术进步和产业结构升级能够独立促进海洋经济增长;
H2:技术进步和产业结构升级能够协同促进海洋经济增长。
2.2 变量说明
被解释变量:本研究参考狄乾斌等[12]的做法,选取2009—2019年11个沿海省(自治区、直辖市)以及2009—2021年全国总体的海洋生产总值作为经济发展水平衡量变量。解释变量:过往学者对于科技创新的衡量变量莫衷一是,部分学者选择创新投入作为代理变量,但是考虑到创新研发投入并不能完全转化为创新产出,因此本研究参考相关学者[6]选取海洋专利授权量作为海洋创新发展水平衡量变量。产业结构升级的重要标志是第三产业占比的增加,因此参考李虹等[17]的做法,采用海洋第三产业与海洋第二产业的比值作为产业结构指数,具体计算方法如式(1)所示。其中struc代表产业结构升级指数;TI代表第三产业增加值;SI表示第二产业增加值。
控制变量:沿海地区海洋产业发展水平与当地经济发展水平密切相关,本研究参考包振山等[18]的做法,选取地区人均GDP作为衡量地区经济发展水平的代理变量。同时沿海地区的经济发展水平与对外贸易密切相关,参考其他学者[6]选取货物进出口贸易额作为对外开放水平的衡量指标。
2.3 模型设定
为衡量科技创新与产业结构升级对海洋经济发展水平的独立影响,设立式(2):
为衡量科技创新与产业结构升级对海洋经济发展水平的协同影响,设立式(3):
式中:gop 为海洋发展水平;techi,t、struci,t、openi,t、ecoi,t、struc×techi,t分别为地区i在第t年的海洋科技发展水平、海洋产业结构升级水平、地区对外开放水平、地区经济发展水平以及海洋产业结构升级与海洋科技发展水平的交互项,β为待估系数;α0为截距项;εi,t为扰动项。
2.4 数据来源
尽管《2021年中国海洋经济统计公报》已经公布,但公报仅公布全国总体数据,沿海地区的部分数据存在缺失,因此本研究的选取2009—2021年全国海洋经济数据以及2009—2019年我国11个沿海省(自治区、直辖市)的海洋经济数据作为研究样本。研究数据来源于《2020年中国海洋经济统计公报》《2021 年中国海洋经济统计公报》、2010—2020年《中国海洋经济统计年鉴》、2010—2020 年《中国统计年鉴》、各省(自治区、直辖市)的统计年鉴以及中国知网、中国专利数据库。各变量的描述性统计如表1所示。
表1 描述性统计Table 1 Descriptive statistics
3.1 实证结果讨论
本研究利用面板固定效应模型分别分析海洋科技创新与海洋产业结构升级对海洋经济增长的独立效应与协同效应,其实证结果见表2。
表2 海洋科技创新与海洋产业结构升级对海洋经济增长的协同效应Table 2 Synergistic effect of marine technological innovation and upgrading of marine industrial structure on marine economic growth
表2分别报告了海洋科技创新与海洋产业结构升级对海洋产业经济发展的独立效应与协同效应。在式(2)讨论的独立效应中可以看到,科技创新(tech)与产业结构(struc)的系数都为正,且通过了显著性检验,这意味着科技创新与产业结构都对海洋产业经济发展产生显著的积极影响,表明科技创新与海洋产业升级都是拉动经济的发展引擎,验证了假设H1。式(3)讨论海洋科技创新与产业结构升级的协同影响,海洋产业结构与海洋科技创新的交互项(struc×tech)为正且在1%的置信水平下显著,表明海洋科技创新与产业结构升级的协同作用能够提升海洋经济,验证了假设H2。科技水平的提高、产业间的结构升级能够协同交互,携带更多资本、劳动等生产要素的转移,优化产业间的资源配置,从而带来更高的生产效率,共同拉动海洋生产总值的提升。因此发展海洋产业不仅需要依靠科技创新为产业赋能,而且要优化产业结构,促进产业升级,保障海洋产业平稳发展。
作为控制变量的对外开放水平(open)与沿海地区经济发展水平(eco)都对海洋产业经济发展有明显的促进作用,地区经济水平越高,对外贸易越发达,会促进海洋交通运输业、滨海旅游业等产业的快速发展,同时也会加大海洋产业相关基础设施建设,从而带动海洋经济发展。
3.2 门槛效应分析
上述模型考虑海洋科技发展水平对海洋经济发展的影响,但是无论是单纯考虑科技发展水平、产业结构升级对海洋经济发展线性回归还是考虑科技创新水平与产业结构升级的协同作用,都立足于单一线性模型。但是协同作用未必是完全单一线性的,因此本研究在式(2)的基础上考虑以海洋产业结构为门槛变量的面板门槛模型。经过自抽样300次后的检验结果如表3所示,由于双门槛模型的P值为0.13未通过1%的显著性水平检验,因此应考虑单一门槛模型作为主要估计模型,并构造式(4),其中γ为特定门槛值。
表3 门槛效应检验Table 3 Threshold effect test
单门槛模型估计结果如表4 所示,估计值为1.262,95%置信区间为[1.249,1.281],置信区间长度仅为0.032,长度非常小,120个样本值仅有3个落入该区间,这意味着门槛估计值与真实值比较接近,具有一定的可信度。
表4 门槛效应估计值与置信区间Table 4 Threshold effect estimates and confidence intervals
表5显示以海洋产业结构升级为门槛变量的单门槛模型回归结果,发现:在门槛值的两侧,科技创新对经济发展的影响程度大不相同。在海洋产业结构升级指标较小即门槛变量(struc)小于1.262时,海洋科技创新(tech)对经济发展的影响系数仅为3.062,而在门槛变量(struc)大于1.262时,海洋科技创新指数每增加1%,海洋产业的经济发展指数将会增长7.03%。这表明地区的第三产业与第二产业的比值较小时,即使大量的科技产出能够提升生产效率,但是影响幅度却十分有限,这可能由于海洋传统产业占比过大,且已经发展到一定规模,即使依靠科技创新,对经济的拉动作用仍然受到压制。而当第三产业与第二产业的比值超过1.262时,科技产出的赋能效果会得到大幅度增强,这可能是由于海洋第三产业多为新兴产业,能够吸引更多的先进技术、人才等资源,以及从传统行业转移出来的大量如劳动、资本等生产要素,从而推动高附加值产业发展,对经济发展的贡献程度也会加大。因此,为更好地利用科技创新的促进效果,应适度提高第三产业在海洋产业中的占比,提高资源配置效率。
表5 门槛效应分析结果Table 5 Threshold effect analysis results
本研究以2009—2019年沿海11个省(自治区、直辖市)以及2009—2021年全国海洋产业科技创新数据与经济发展数据作为分析样本,考察了海洋科技创新、海洋产业结构升级对海洋产业经济发展的独立影响以及协同影响,并建立了以产业结构升级为门槛变量,科技创新影响海洋经济发展的门槛模型。研究结果如下:①海洋科技创新、海洋产业结构升级对海洋经济发展表现出显著的正向促进作用,同时两者也能够协同激励海洋经济水平的提升;②海洋科技创新促进海洋经济水平增长的过程中有门槛效应存在,在海洋产业结构升级指数较低时,科技创新水平对海洋经济发展的促进作用较小,跨过门槛值后,海洋科技创新对海洋经济水平的促进影响程度会大幅度提升。
基于以上结论,本研究将从海洋企业与政府两个方面提出相应建议。从海洋企业方面,企业要加大研发投入规模,加大创新人才建设,进一步推进职业培训,发展海洋高科技劳动力,加速创新成果转化,利用自主创新能力变现提升生产效率和经济绩效。从政府角度,要打造能够促进海洋科技创新成果转化的有利环境,加大海洋科技研发支持和保障,用科技为传统海洋产业赋予新的发展动能;转变传统海洋产业落后生产发展方式,培育和发展具有高新技术密集、环境资源低消耗的新兴海洋产业,尤其是海洋创新型产业;打造科技成果交流与应用平台,提供全方位、多层次的海洋信息资源共享服务,引导不同产业的高新技术向其他产业流动。此外,引导海洋产业结构升级,促进劳动等生产要素流向第三产业,将第三产业作为发展重点,通过引入竞争要素、利用市场机制带动第三产业和新兴产业的兴起,促进海洋产业的结构优化升级[14]。同时注意稳固海洋产业根基,通过政策加大海洋第一、二产业科技投入,避免产业空心化动摇海洋产业根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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