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香小城(外三章)]村新芳香20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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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所在的小城叫“甘棠”,一个浸着甜意的名字。   甘棠小城最让我喜欢的地方是它的香气,干净的、明亮的香。这种香气一年四季都在,早晨和傍晚浓郁一些,夜晚更分明。
  起初我不知道这香气是从哪里散发出来的,左看右看也看不见花,后来才明白并不是花的香,而是树的香――香樟树的香。
  这个小城的马路边几乎都种着香樟树,椭圆的、常青的叶子――叶子其实也是落的,不是那种在秋天哗啦啦铺天盖地的落,而是不知不觉的落,一阵雨或一阵风经过就落一层在地上。落在地上的叶子有青的,也有半青半红的。
  香樟树开花在四月底,一小簇一小簇,颜色是比叶子更嫩一些的绿,看不出明显的花瓣,贴近了看才能确信那是花。
  香樟树开花的时候,人站在树下会感觉一股力量直往你身上压,沉甸甸的。那香气,简直要把人包裹了去。
  一个被香气浸润的小城是能叫人打心底里生出爱的。这种爱由香气滋生,又渗透到日常生活的心境里。
  当我行走在香樟树下,深深呼吸的时候,会由衷地对自己说:你住在这里,你是有福的。
  
  细微之神
  
  这个世界尽管有很多糟糕的、令人忧虑而又无奈的事发生着,但它也会时常向我们呈现出奇迹的一面,通过细微之神传达着生命的美感。美与奇迹大多存在于瞬间,存在于一秒钟与另一秒钟的交接处,或一个意念与另一个意念的转换处。美是天使偶尔闪现的翅膀,看见它时,它正飞逝。
  美是简单的,也是复杂的。所有人都能看见和感受的美具有公众性。只有一个人能看见和感受的美是私我的。将私我性的美放大或定格,便是一种创造了。创造是无中生有,又非无中生有。世间的万事万物原本就“有”着,创造,是在适当的时间将“有”的形象从“无”中显影。
  我实在是对美有挚爱,我所指的美是那种能够动人心肠的东西,不拘大小,只要你触碰到它,看到它,或者只是不远不近地闻到了它的气息,你的心就能被打动、升腾、颤栗――像一滴雨从天空落下,给地面的花朵带来的颤栗――我希望能够以文字表达出这样的美。
  作为自然的书写者与万物通灵是最重要的,比获得写作的技艺更重要。怎样才能与万物通灵呢?这就要求书写者持有内心的宁静与清澈,要长久地独处,要善于倾听自然的语言,心灵的触角要保持敏感,直觉要敏锐、迅速,对自然界一草一木的兴衰都能感同身受――感受其欢也感受其痛。
  做一个“贫穷而听着风声”的诗意生活者,把在自然中生活的每一天都当做假日,以一颗谦虚虔敬的心与山水草木接触、交流,接受自然的引导,吸纳自然的能量,体味自然单纯而丰富的快乐。诗意的生活和物质多寡没有太多关系。诗意的生活是自由的获得,是个人意志的不被压制,是与自然无所不在的交融。诗意的生活也是一种缓慢的生活,是在内心的山水中寂静呼吸的生活。
  自然的每一天都在生长变化当中,每一天都是新的一天,有可探索的秘密,感受与记录也充满新鲜感。当一个人像植物那样把爱的触须伸向自然,就会领略到细微之神无所不在,生命之美无所不在。如同一滴水消失于大海,你会被这样的美渗透、吸收,你的四肢、身体都转变成了自然的部分,被透明的喜悦充盈。
  
  野樱草
  
  “没有什么东西/能照你希望的样子生长//从我身旁/把这朵小草拿去吧//让她成为你想像的那样//因此/她生长出雏菊的脸 /奶牛对着她说话//她是我年轻的祖母/成长着/穿着粉红短裙//从蔚蓝清澈的天空落下//她旋转着/落向那里/那里就是她的家//以缓慢的/轻灵的姿态/它落在你的额头 你的眼睛/你的心//你称她为一颗星/一朵花 一个思想”
   ――荣・帕特歌特[美国]
  对一首诗的喜欢往往是直觉上的,一见之下的怦然心动。初读这首诗是十年前,先喜欢了野樱草这个名字。不知道野樱草是什么草,从名字上想像应当是开着细花的草吧。
  其实诗歌里已将野樱草的样子描绘出来了:花瓣犹如少女们穿着的太阳裙;和雏菊是姐妹般相像的伙伴;在奶牛们散步的草地上摇曳着,飘过来飘过去。
  读这首诗,感觉上是读一则美丽的童话,又像是智慧的寓言。它说出了思想成长的缓慢过程,说出了想像世界的自由与超然,似乎还说出了一个和艺术及生活有关的奥秘,有美妙的通感。
  我将这首诗抄到日记中,和这首诗在一起的有泰戈尔的句子。
  这几年常在湖边游走,对生长在野外的植物熟悉得如同邻里,只是叫不上名字。有一种在二月开花的草是我格外喜爱的,春雪未融时就仰起面孔,在湖岸浮起一片蓝色花浪。这花多生长在水边,花梗细长,像天鹅优雅的颈。
  我不止一次地给这早春之花拍过照片,在自然手记中也写过她,我叫她草花。“贴着泥土的春草几乎在出土的同时就捧出了花朵,素净的蓝、白、黄。草花对于颜色的使用是很珍惜的,绝不铺张,不挥霍。草花的生命只有一天,到了傍晚,就纷纷收拢花瓣,像珍重收藏的人生故事,再也不打开了。那些草们却如同有着非凡生殖力的母亲,在次日的早晨又会捧出新的花朵,不厌其烦,这样,春天的田野里,每天都能看见簇新的草花了。这些贴着泥土的草们一生会开多少花朵,大概没人知道。它们的名字也不会记入花谱,也可能,它们根本就没有名字吧,除了露珠和偶尔路过的蜜蜂,很难有人注意它们的存在了。”
  草花就是野樱花,直到昨天我才知道。
  昨天整理旧日记时又见到这首《野樱草》,心里升起老友重逢般的喜悦。将野樱草三字输入到百度图片,点开,看到的竟然是一张再熟悉不过的面孔。百度上说,野樱草又名报春花,有紫、蓝、黄、白、粉五色,属性水,花语是“高雅的人”。
  
  女作家的书房
  
  花梨木的书桌,有些年头了。桌面上原先的木纹已很细密,一天天、一年年又生长出很多印纹。桌子有六个抽屉,有一个带了锁扣。带锁扣的抽屉被拔出来一些,似乎刚刚有人打开过,窥探过抽屉里的秘密。桌面上有纸、眼镜、镇纸、笔盒。笔盒是浅蓝色的,像一只船(如果笔盒是船,桌子就是海了)。桌面上最显眼的是一盏带玻璃罩的煤油灯,这盏灯摆在那里,整个室内看起来就有了又朴素又古典的味道,而将这种味道烘托得更加浓郁的是一只蓝色花瓶(细心地感觉一下,就觉得灯盏象征着男性,而花瓶象征着女性)。它们占据书桌的一角,稳妥,安静。花瓶里当然是有花的,花和叶都是素净的颜色,很新鲜,吸一口气,似乎能闻到花的清香,也能触摸到叶子上的细茸。
  有桌子就有椅子。与有年头的书桌相配的当然得是有年头的椅子(椅子和桌子就像一对老搭档、老朋友、老伙计,或老两口,从出生之日开始,椅子和桌子没有分开过)。这把椅子的面子是藤制的,被主人坐得太久了,有明显的凹痕,看起来像一个浅浅的旋涡。桌椅下面铺着一块波斯地毯,也是有年头的地毯了,褪了色,边缘有明显的残破。
  ――我所描述的是一张图片。这张图片是在杨沐的博客里看见的。打眼看的时候以为是杨沐的书房,细看之下又觉得像伍尔芙或乔治・桑的房间。总之是一个女作家的书房。
  为什么是女作家而不是男作家的书房呢?说不出来具体的道理,只能说是凭着感觉,这样整洁明净的空间本身就暗示着主人的性别了。
  这张图片处处都有暗示,给人思索与想像。比如那扇半开的门、透明的玻璃窗,就暗示着一个人向外延伸的精神世界,也暗示着人与自然的息息相关、密不可分(这样的布局是使用了建筑和写作上共有的透视法吧,使人的视线突破了一个空间到达另一个空间,或更多的空间,也因此就有了立体感,多维感)。
  这张图片可以说是由几何图形和线条构成的。而那些线条又都是倾斜的,像被一股外力拉抻着,绷着,给人紧张感,和画面里静物传达的气息相悖。另一个相悖之处就是光线了。室内的光线是均匀的,通明的,如同橘黄灯光笼罩的柔和夜晚。而那扇半开的门通向的室外则是浓荫匝地的光景:浅绿是日光,深绿是日荫,斑驳着,交叠着,犹如绿的幻梦。
  从图片上看,这个房间的重心仍然落在煤油灯上。是那盏黄铜灯座的煤油灯稳定了房间,使室内倾斜的一切不至于奔突、失衡。在一个女作家的书房里,煤油灯大约也象征着精神的微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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