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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燕，全国人大代表、哈尔滨亿丰集团董事局主席。
对冯燕的第一印象是，她真的很美，是那种端庄贤淑的美。
这样的女性是如何驰骋商场、运筹帷幄的呢？
冯燕的大气果然显露于谈吐中。她不会去聊特别小女人的话题，尽管从着装中便能判定，她是一个讲究生活品质的人。她也丝毫没有成功人士身上常常不自觉带着的“天理即我”的自命不凡，但不可否认，她有一种“尽在掌握”的自信。温柔加自信，她便给人亲近开朗的感觉，不急于表现，不急于证明，静水深流。
按照一般的挖掘“创业故事”、“成功秘诀”的思路来采访冯燕不好使，也显俗套。她关注的话题非常“高大上”，在我看来，往往是在治国理政的高度考虑问题。比如“一带一路”战略给黑龙江带来的机遇，比如，她说：“我感觉一定要将绿色发展的一些指标跟地方政府政绩考核挂钩，而不是单纯追求GDP增长，不能以牺牲环境和健康来换取经济的发展。”冯燕非常强调“顶层设计”这一概念，“对重度污染企业要有污控手段，该切就得切，要有准入制度，谁污染谁买单，不能无的放矢。这需要从源头抓起，‘顶层设计’。”“让优秀传统文化‘活’起来，除了引导广大民众参与，也少不了顶层设计，即准确把握和清醒认识优秀传统文化保护传承的现状，深入分析其发展形势和空间。”
冯燕与我们一见面就分享了她在德国的观感，讲了讲人家的环保怎么做，循环经济怎么发展。“所以，我们还是要学习借鉴一下人家的经验、成果。”
“学习”这个词，在冯燕的聊天中出现频率极高。她说，一个人一生的成就往往是学习的成就所支撑。这也难怪，她可以从对外贸易做起，逐步将公司发展成为跨建筑、房地产、物流、租赁、出租汽车、贸易、环保等多个领域的集团。
冯燕上世纪90年代初辞职下海经商，第一桶金来自对俄贸易。“我很小随父母去了俄罗斯，对那边的情况比较了解，后来回国后，改革开放经济搞活，我也就随着大形势试了试水。”冯燕做过易货贸易、通讯设备、医疗器械等行业，当有了一定资金积累和经商经验后，开始转入实体行业，她起先在俄罗斯购买了一片林区，做木材加工，直到今天，冯燕的弟弟还在经营管理这家企业。新千年后，她将大部分精力投入到环保产业。
“我为什么关注环保问题呢？可以说几乎每年我的人大代表建议都与环保有关。当然我在做环保相关产业，比较了解情况，另外对于我们国家和老百姓来说，环境问题的确比较严峻。中央已经提出‘美丽中国’这个概念，但这四个字一定不能只停留在概念，而应该有相应的具体措施来实现。”冯燕说，类似雾霾问题，其实需要政府、企业、公民一起努力来解决，政府层面需要完善机制，强化政策、制度、法规约束的刚性；完善监督体系，让企业不敢越红线；同时要加快经济结构调整的步伐，发展循环经济，按照创新发展、协调发展、绿色发展、开放发展、共享发展“五大发展”理念来发展。“作为企业，一是要勇于担当和负责；二是要敢创新，敢实验；三是要切实贯彻国家的要求；四是要有为国家、人民分忧的情怀。”
要有中国品牌、中国诚信，这才是中国智慧
亿丰集团可谓黑龙江省知名企业，这里的“知名”不仅指企业产值高、纳税多，更指的是其尽的社会责任多。亿丰的知名也不是靠媒体宣传出来的，关于“亿丰”、“冯燕”，媒体报道得并不是太多，能搜索到的资料一般为冯燕作为全国人大代表的心声及建议。按照冯燕的说法，人的格局要大，不要总谈自己的企业如何，自己如何，而要谈大家普遍关心的问题。
冯燕如此个性和胸怀，让亿丰集团在2005年就获得首届“最佳企业公民”荣誉，该奖项由中国社会工作协会企业公民委员会评选出来。“企业公民”乃指企业要经历“原始积累”和“资源整合”进入“企业公民”阶段，在“企业公民”阶段，企业开始思考自己的社会责任，考虑怎样让商业利益和社会利益达到最大化。首届“最佳企业公民”共30个，其中包括可口可乐（中国）有限公司、中国移动通信有限公司、万科企业股份有限公司等知名企业。亿丰集团多年来捐助公益事业、投资环保行业，哈尔滨市首座生活垃圾无害化处理场就是由亿丰集团投资建成，它也成为哈尔滨市唯一获得“最佳企业公民”荣誉的企业。
“环境问题涵盖了城市基础设施建设、水质和食品安全、生活垃圾处理设施建设等等问题，这都是环境问题中的大问题。”冯燕介绍，当时亿丰集团投资了1.69亿元来建设哈尔滨向阳生活垃圾处理场，该项目打破了传统市政公用工程的建设经营方式，率先采用国际上通行的BOT方式运作，日处理垃圾1200吨，极大地缓解了哈尔滨市道外、南岗和香坊区的垃圾“围城”状况。
冯燕认为，企业的发展壮大离不开社会的支持，企业发展到一定规模，就有责任、有义务回报社会，同时这也是为了创造企业社会效益、塑造企业形象。“企业不仅是企业的，更是社会的。企业不仅是一个生产经营单位，更是构成经济和社会基础的企业公民。”
赢得经济效益与争取社会效益是否矛盾呢？冯燕不这么看。她反复讲德国的例子，“生活垃圾场旁边就是巧克力厂，生活垃圾场出来的RDF（垃圾衍生物）直接可以供给巧克力厂用。西方发达国家的做法是，他们的产品成本是要加上污控成本的，除了原料、人力，生产者和购买者也需要为环境污染买单，他们的模式非常清晰。”
冯燕给我们讲了一组数据：我国城市生活垃圾每年以8%-10%的速度增长，年产生量约1.5亿吨，全国约有200多个城市被垃圾包围。垃圾无害化处理率仅为50%左右，十二五期间，国家要求无害化处理率达到80%。有关数据统计，在年产1.5亿吨的城市生活垃圾中，可再生资源的价值高达200亿元左右。因此，实现城市生活垃圾无害化、减量化、资源化循环利用，不仅是环境保护的需要，也是资源综合利用的需要。城市垃圾中废塑料约占10%，按年产1.5亿吨城市生活垃圾计算，按现行价格2600元/吨计算，仅废塑料可创产值约39亿元。废纸的含量约占8%，每回收1吨废纸，可以重新造纸0.8吨，节约木材4立方米，节约用电400度，节约煤炭0.4吨，节水30吨；1吨碎玻璃再利用，可以节煤1吨，节约用电400 度；回收1吨废钢铁，可炼钢0.9吨，比用矿石冶炼节约成本47%，空气污染减少75%，水污染降低97%；废旧轮胎能还原成价格不菲的燃油。
冯燕在全国“两会”上曾提交一份《推进低碳发展，建设生态城市》的建议，她认为应尽快制定《低碳生态城市发展战略》规划，确定生态城市建设目标及时间进度，在城市定位上应对城市的特点、空间环境，包括城市的各类建筑风格、公用设施、园林小区等做出整体综合的构思与设计，体现城市功能多方面的要求。“要规划先行，无论是新建的城市还是扩建，都要把城市融入自然和依托自然作为首要的原则。在旧城区的改造中要给人们留下更多的绿色。”冯燕感叹，我们的百年工程太少，房屋几十年就拆，城市产业布局也不够科学，重复建设太多，“我认为要有中国品牌、中国诚信，这才是中国智慧。”
一个人要读懂自己的人生价值
今年是冯燕担任全国人大代表的第8年，在过去履职过程中，她特别关注“立法”这一块。“我们提出法治中国，首先要有法可依，而在一些领域，我们的立法还存在空白。”
2010年，冯燕提出要通过立法来规范自然灾害救助行为。“虽然我国各种应急预案在特殊环境下发挥了不可替代的作用，在最短时间内实现了军民联动，各种后勤保障有序进行，但在灾后救援、重建等方面仍然缺少相关法律保障。国家应尽快起草自然灾害救助法，明确灾害救助的权利主体和责任主体，规范灾后人员救助和违纪行为处理。”
2015年，冯燕提出要建立健全生态环境保护法律法规体系。“我国虽然已制定环保法律法规120多部，在生态环境保护方面也逐渐建立了一套制度体系，但还存在一系列问题。一是重授权性规定，轻责任性规定；二是生态环境保护有些领域无法可依，如土壤污染防治法、环境损害赔偿法、有毒化学物质污染防治法等仍未出台；三是有些领域依然存在制度空白；四是由于法律以及管理体制问题，部门职能交叉现象普遍。”冯燕说，在调研中她发现，土壤、水、大气的污染是“重灾区”，也是群众反映最强烈的问题，防治任务非常艰巨。所以她建议，要切实建立健全生态环境保护法律法规体系，早日形成系统完善的生态文明制度体系。“要抓紧制定和修订土壤污染防治法、水污染防治法和大气污染防治法，同时制定完善海洋生态环境保护的法律法规，依法促进生态文明建设。”
冯燕总是对前来采访的记者说，“我不太习惯总谈自己的事业”。其实看冯燕每年“两会”的发言、建议，她真的是一直关注民生，她的建议均与百姓的日常吃住行有关。去年，她提出要将保护东北黑土层上升为国家战略。“黑土地是大自然历经千百万年孕育、世界上稀缺的寒地黑地，黑土有机质含量大约是黄土的十倍，是肥力最高、最适宜农耕的土地，在世界版图上仅有三块。”冯燕说，据不完全统计，东三省拥有耕地面积约3亿亩，占全国耕地总量的16%，接近20%，这意味着我们国家每5粒 或6粒粮食里，就有1粒产自于东北这片黑土地。“但是，我们赖以生存的东三省黑土层不但土壤肥力持续下降，而且水土流失严重。为稳固中华‘大粮仓’，国家应出台相关政策，切实保护黑土地。”冯燕说，目前没有明确土地使用者在保护东三省黑土层方面应负的责任和义务、也没有严惩破坏黑土的不法行为。很多地方都不珍惜黑土地，任意商业开发，“把肥得流油的黑土层挖出后扔掉非常可惜！”
2011年，冯燕就建议加快高寒地区冬季蔬菜贮藏设施建设。“对于黑龙江、内蒙古等高寒地区来说，冬季长、气候冷，本地生产蔬菜成本高、 品种较少。另外，由于运输外菜路途远、运输难，相应提高了菜价，给中低收入家庭无形增添了压力，高寒地区生活成本要高于其他地区30%左右。全国都知道黑龙江的油豆角好吃，但生产能力有，储存能力太弱，到了冬天就很难找到当地产的豆角了。所以关键还是要解决存储环节。”
2013年的“两会”，冯燕递交了一份有关食品安全的提案。她建议，应该建立食品企业及企业家诚信道德档案，同时政府部门要铁腕治理，严管严罚，坚决取缔“黑工厂”、“黑作坊”和“黑窝点”，绝不给其死灰复燃的喘息机会。她列举了一些国外的经验：比如，德国政府致力于加强和巩固“从田地到餐盘”的食品控制能力，包括对化肥、农药、兽药、饲料、运输工具、标签等使用的监管。全国建立起了食品追踪机制和统一数据库、转基因食品的追踪系统以及食品和饲料快速预警系统 （RASFF）。日本对所有农产品实施可追溯管理模式。日本农业协同组合下属的各地农户，必须记录米面、果蔬、肉制品和乳制品等农产品的生产者、农田所在地、使用的农药和肥料、使用次数、收获和出售日期等信息。农协收集这些信息，为每种农产品分配一个“身份证”号码，整理成数据库并开设网页供消费者查询。美国和日本的食品监管还重视企业的召回责任，有完备的“召回”制度。
冯燕说，一个人要读懂自己的人生价值，即应该做什么。“我当人大代表也是要去思考，该提出哪些问题，解决哪些问题，要有目标。”作为侨界的优秀代表，冯燕还担任诸多社会职务，例如中华全国归国华侨联合会常委、中国侨商投资企业协会副会长、中国海外交流协会常务理事、黑龙江省侨商投资企业协会会长、黑龙江省归国华侨联合会副主席等。她坦言自己十分乐于组织、参加“以侨搭侨”的相关工作。“我总认为，人的成功不在于自己有，而在于大家有，可以服务更多人。” 冯燕谈到一个细节，令记者印象深刻，公司有跟随她20多年的人，也有选择离开的，但无论谁走，她都会给一个红包以表感谢和祝福。都说好聚好散，其实有好散才有好聚，人来人往，能很好面对“分别”的人都是十分智慧的。
论自己的人生准则，冯燕用“大爱与勤奋”来概括。的确，从她的笑容里，我们看到一个友善、乐于分享的人的幸福，冯燕打破了成功人士并不快乐的魔咒。不经意间，冯燕还向我们透露了她年轻时爱好的体育项目——标枪，这是一项需要力度和技巧，爆发力和协调性兼具的运动，冯燕的个性正是有一种柔中带刚的力道，姿态也是稳扎稳打。
当最后被问及作为民营企业，是否感受到中国经济下行的压力时，冯燕回答：“我们还好，做得比较规范，我认为未来中国经济是向好的方向发展，我同意厉以宁先生的判断，虽然从数据上来看，我们的GDP放缓，但这也是一个机会，深化体制机制改革，是好事。美国经济危机也是好事，重新洗牌。暂时的放缓正是带动更好的发展。”
（责编：张志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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