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扬菜回潮】 淮扬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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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到淮扬饮食的名气,只举一例:扬州炒饭举世皆知,但李碧华却写过扬州炒饭到处可见,不独扬州为然。只要有那些料、镬气足,即可。如此想来,扬州炒饭,很像是托名。就像日本的“那不勒斯意大利面”,本是20世纪中期日本自产的一样。毕竟明清时期,哪家馆子做点心,若请得了“扬州师傅”,自然就睥睨天下,腰杆顿粗。
  淮扬得地利,南临江,北临淮,水陆相集。孟浩然烟花三月下扬州,杜牧十年一觉扬州梦,做梦的人都寻思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最是红尘里第一等繁华之地。明清之后,盐商云集,又多才子佳人。出产丰富,是基础;盐商官僚,是创新的需求;才子佳人懂得品鉴。如此有物产有钞票有眼光,菜系想不发展都难。清时盐商请老爷们吃饭,邀扬州八怪级的才子陪席,仅扬州本地附近的特产佳品,按例就能随手划拉出以下菜谱:金华竹叶腿、宁波明蚶、兴化醉蛏鼻、东台醉泥螺、阳澄湖醉蟹、高邮双黄鸭蛋、江阴河豚鱼――还不算糟鹌鹑、糟鸭舌、素炒紫芽姜、鲫鱼脑烩豆腐这些菜呢。
  淮扬菜真正了得处,在于其“讲究”。扬州繁华,人民富裕,所以出了名的“上午皮包水,下午水包皮”。皮包水者茶馆也,水包皮者泡澡也。扬州茶馆里,喝茶的少,吃东西的多。朱自清说泡茶馆时得吃五香牛肉、鸡汤面、拌干丝等。扬州人离不开茶馆,早起吃早点,午后吃点心,谈生意也去“吃讲茶”,细点之丰足,大概只有广东茶楼差可比拟。狮子头是民间菜,许多人都会做,以为“肉丸而已,有何难哉”,但民国时扬州厨子北上南下,做狮子头有口诀传世:七肥三瘦,粗切细斩。纯正的扬州狮子头不稀罕加大量蛋黄、淀粉,纯靠切得肉好,如石榴大小(细了就没了嚼劲,粗了又少了颗粒感),捏得了,慢火来闷。所以狮子头看似朴实无华,其中自有洞天。
  干丝是扬州一绝,天下无对,最体现淮扬点心的细腻。老年代扬州,徒弟学手艺,先学切干丝。按扬州老例,干丝切了,分大煮或拌。拌也就是烫,干丝用水略一烫,加三合油,宜茶宜粥。大煮干丝算一道菜,须下火腿、干贝、皮蛋等熬汤,众家亲贵王公,捧出一道小家碧玉的干丝来。扬州人以前上茶馆,彼此客气。“请你煮个干丝吧?”“拌就好,拌就好。”而且干丝非只刀工利落,豆腐干本身亦不寻常。汪曾祺写过一种豆腐干――因为下茶用,曰“茶干”――是豆腐出净渣,装蒲包里,入锅,放料,加酱油,用石头压住,文火煨煮,等于加料加强版的五香豆腐干。江淮一味民间豆腐干都如此周至,也难怪金圣叹遗言会念叨“豆腐干加花生有火腿味”。
  淮扬名菜,除了扬州就是镇江。镇江香醋天下知名,但袁枚却不喜欢。按他说法,醋以酸为本,镇江醋香得过分。但江淮菜里,醋主要用来“点味”,配了姜丝做蘸料,香也无妨。镇江有名的肴肉,晶莹剔透、鲜亮浓酥,若不加醋与姜丝,便像少了幽默笑话的经典演讲,少了灵动――这种百转千回的搭配,也就是淮扬菜里当做寻常。镇江有名的脆鳝,最正统的吃法是:野生小黄鳝黄酒高汤卤汁炸脆了,掰碎了撒汤面上,做浇头――一个面浇头都费恁多心思,而这就是淮扬饮食的日常生活了。
  所以说,扬州烟花、二十四桥明月,并不随时间流逝。饮食传统是自上而下、渗透流转的。自唐到明,扬州人讲究惯了,自然就细巧用心。贩夫走卒都不能接受干丝切得不细、拌得不匀整,下厨者也就习惯了刀工酌意、推陈出新。《鹿鼎记》里韦小宝,字不识几个,脏话懂一箩,纯粹一小地痞。但嘴上却讲究得很,进皇宫偷吃点心,毫无刘姥姥进大观园那样惊为天人,只是理所当然地以为“这莫非是个大妓院”?――这就是被淮扬体系的精细用心给喂刁钻了的,无赖小痞子头脑,士大夫品位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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