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嘉米雅心中的诗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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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终日埋头米兰艺术学院图书馆,查阅论及威尼斯面具的蒙尘手抄本。那天,适逢桑提亚诺导师步入,我立即站起来,转身向他求教:

“我怎样才能充分搜集欧洲人对威尼斯面具的专题研究资料呢?”

栗色浓发、满颊密髯的桑提亚诺导师俯首沉吟片刻,缓缓地说:

“到威尼斯去,去访问拉嘉米雅吧。鲜活的,胜过书本上的。面具艺术是那里的一个人的生命。”

导师说到“拉嘉米雅”这个名字的时候,他的语调和目光给我留下鲜明的印象。语调亲切,目光凝重,我不知道这些意味着什么,却让我想尽快一些见到这位拉嘉米雅。

于是我放下手头的一切,告别导师,启程赶赴威尼斯。

拉嘉米雅

威尼斯真美!

她的大水道敞开灰蓝色宽阔胸怀,迎接我。远处淡云平展天际,近处银波荡漾,贡多拉缓缓地游弋。

这里的一座座十三四世纪以来的大理石建筑都是凝重精美的艺术品。街楼石屋杏红的屋瓦、鹅黄斑驳陆离的墙壁默默述说着昔日峥嵘的岁月。

然而,此刻我无心聆听古建筑们吐露它们远久的故事,无意想象威尼斯往昔的辉煌,无暇感受文艺复兴时代遗留的浓重氛围。我无心欣赏这一切。我跨过石桥,穿过石道。我渴望尽快见到拉嘉米雅。

挤过狭窄到几乎只有一个人能够走过的小巷,来到两边开有店铺的商道,我找到那间威尼斯面具小店。初看这座小店,感觉它十分简朴。它一边是展示面具的橱窗,一边是敞开的店面。里面显得有些幽深,倒是店中间有一张大桌子很显眼。桌上铺着一方红地黑纹的毛毡,上面托着一个胖墩墩丁香紫瓷罐,鹦哥绿的撇口中间插着一束藿香草,心形的翠绿小叶子簇拥着蓝紫色的小花,弥散着丝丝幽香。

桌旁端立着一位身穿墨绿丝绒长裙、风姿绰约的中年女子。

“她真美!”我的心在惊讶。这使我想起桑提亚诺导师提到她的时候,那亲切的语气和深情的目光。

她一如那米罗断臂的维纳斯,丰丽端庄,文静娴雅,乌发高髻盘在头后,大理石般洁白的脸颊透出玫瑰花瓣似的嫣红。她正俯首端详着桌上的一个鹅蛋脸型尚未着色的面具。

“是她,这是拉嘉米雅。”我的心在说。

我站在小店的门口,轻声说:“你好!”

她缓缓地抬起头来。墨蓝色的双睛凝视我。

“这是两泓湖水。”我的心惊异地说。桑提亚诺导师向我介绍说,她是一位具有明确自我意识的、严肃的民间艺术家,可是眼前却是一位美神。

我一时不知所措,片刻,才嗫嚅道:“我是瑞莉。”

“哦,桑提亚诺教授告诉我你今天到来。他说明了你的来意。我会帮助你的。”

“打搅你了。”

“欢迎你的到来。”她似乎想了一想,双手摊开,又说:

“这样吧,过来帮我收拾一下。到我家做客吧。那里有你一定想看的。”她指了指店门口橱柜上摆满的面具。

橱柜上的面具每一个虽然都不一样,可是都是分类陈列的,有小丑型的,有美女型的。很快,我们就把它们码好,放进橱柜中。拉嘉米雅扣上店门。我们乘船离开市区。

她驾着淡蓝色的小宝马,飞驰北上。可以看到太阳西斜,可以看到紫色的晚霞,可以感到晚岚的温婉润湿。深褐色的黄昏笼罩原野的时候,拉嘉米雅的车速慢下来了,驶向小道。小道被两旁的玫瑰丛挤得越来越窄。车驶入常春藤缠枝的盘铁大门。下车后,她带我穿过石廊围着的小径。我听到瀑声淙淙,听到回巢的鸟鸣。在金色的余晖映照下,我看到面前是一座大理石宫殿式建筑,玉白的大理石已经被岁月染出褐色斑痕。我想它至少经历了三四百年了。

这时传来一个欢快的声音:“小姐回来了!”一位渔妇般硕壮的中年妇人跑过了,接过拉嘉米雅的风镜、风帽和披肩。

她敏捷地让在一旁。拉嘉米雅拉着我的手向拱形的大门走去。

她边走边问那位渔妇:“娜伊,蒂妮好吗?”

“卡隆照顾它,很好。”晚间,我才知道蒂妮是拉嘉米雅的一匹阿拉伯优种雌马。

晚宴前,我一直在静静地等待她的家人出现,然而,坐在席间的只有她和我。我抬眼看看空阔的大厅,心中的疑团渐升。这么大的宫殿里怎么还不见她的亲人们呢?

当她拿起餐具的时候,我禁不住问:“不需要再等片刻吗?”

她的明澈如湖水的双睛又凝视着我,仿佛照进我心房的深处。我感到我的脸颊发热,心情陡然绷紧了,懊悔来不及了。我只是因为礼貌才这样问的呀,想不到却失礼了,也许是触到她隐秘的心弦了。果然,她那双明澈的湖水上飘浮出一层若有若无的薄雾,那是一抹淡淡的忧郁。

瞬间,她眨眨眼睛,挥去了这薄雾,平静地说:

“不需要再等待了。这里只有娜伊和我。请用餐吧。”

这“不需要再等待了”是不是一语双关,是不再等待共餐者,还是不需要再等待她久久期待的人,我不得而知。我心中莫名地感到一丝轻松,也许这是为了桑提亚诺导师吧。无语的晚宴,只能听到刀叉碰到瓷盘的清脆声。

晚宴后,她的兴致渐渐恢复。她突然兴奋地说:

“走,去看望我的蒂妮吧!”

她带着我去马厩看望她的蒂妮。它是一匹秀美的阿拉伯纯种雌马。一双秀目深情地看着拉嘉米雅,轻轻地踢着地面,似乎在说我一直在等待着你呢。它的眼睛里还流露出一丝哀怨。令我惊异地感到它真像是一个撒娇的孩子。拉嘉米雅抚摸着它,把一片奶酪送到它的嘴边。拉嘉米雅把脸颊贴近蒂妮的耳朵,似乎在向它低语,诉说着什么,我无法听到。直到它的双唇擦过拉嘉米雅的脸颊,它眼睛里的哀怨才消去。她们久久相偎。我静静地看着她们,感受这动人的真爱。我也感到拉嘉米雅是孤独的。她没有知音者倾诉心曲。

晚岚渐浓,金月朦胧,将金辉洒进马厩。不时有夜飞的黑色鸟儿掠过,夜静得能够听到它的羽翅沙沙声。拉嘉米雅和蒂尼依依惜别。

我们默默地踏着两边长着金雀花的石径,穿过墨绿的橄榄树林,回到石殿的大厅。温暖柔和的晚风轻轻地飘了进来。从拱形的大窗望出去,金色的月亮停在树梢上,俯瞰看着远处起伏的墨绿色的原野。

我们互道晚安。

然而,一团疑惑涌上我的心间。拉嘉米雅的家族显然有显赫的过去,现在她依然过着贵族般的生活。记得桑提亚诺导师曾经告诉我,拉嘉米雅毕业于米兰美术学院油画系和雕塑系,学院曾多次聘请她担任世界美学史教授,她都婉言拒绝。当时桑提亚诺导师的语气中含着的深沉惋惜至今还留在我的心中。

我猜可能是这充满温馨的家,特别是她的俊美的蒂尼,那时时眷恋她的蒂尼留住了她。可是,为什么她每日还要离开它们,独自驱车近百公里,去经营那个简朴的面具小店呢?

我在睡梦中,这疑团依然不时来到我的梦境。

心中的“诗歌”

清晨,鸟儿们迎接晨曦的清脆欢歌不绝于耳。金红的朝阳初升。朝霞给无花果树、野葡萄藤上,送来朵朵金花。娇黄嫣红的玫瑰绽放了,散发着浓郁的芬芳。

我们围坐在庭院的小圆桌边,啜饮浓香的咖啡,品尝娜伊的甜点。

拉嘉米雅问我:“威尼斯,你喜欢吗?”她知道,这个话题能够打开了我的心扉。

“令我着迷!这里熙熙攘攘的小街上摊贩叫卖声,小水街上拥挤穿梭的贡多拉,令我倾倒。不过,你们著名的弗朗凯蒂画廊和美术学院陈列馆,我都没有去凑热闹。那些经院艺术离我太远了。我只想看遍威尼斯的面具作坊。”

我的话也点燃她内心的火焰。她直率地说:

“那些经典作品当然还是需要看一看的。不过我也是一个经院艺术的叛逆者。经院艺术主要是宗教的,是贵族们的,远离普通民众的。拘谨的,公式化的,刻板的。在这些艺术品面前,我感到的更多的是压抑。但是,民间艺术是生动、活泼、丰富多彩,是亲切的,自由的,无拘无束的,就像是蓝天上的云朵。你看不到两朵相同的。”

“几名所谓伟大的艺术家不能占据整个艺术殿堂!这是我离开艺术学院的原因。他们在个人的圈子中,扭曲人生,扭曲世界。用怪异骗人。”

“华贵,不是美。那是屈膝在裙边,对贵妇人的赞赏,赞颂。那是奴性的活现,是谄媚的伎俩,是钻营勾结的手段。崇拜皇家的艺术是满足野心的奢望。”

“人民的艺术是纯洁,质朴,幽雅,优美的艺术,是爱的艺术,是跨越时代的艺术。”

说着,她放下咖啡杯,激动地站起来。带我进入一个大厅。那里是一个金碧辉煌的大厅。墙上挂满千姿百态、琳琅满目的面具。这些真是我梦中都想看到的。

拉嘉米雅说:“这是我搜集的历代威尼斯面具。”

她环视大厅,深情地赞美道:

“面具有自己的心灵。面具是一曲歌,一首诗。面具是人们心中的诗歌,是人们心中的欢乐,甜蜜,渴望,期盼和永恒的爱情。你听,她们的笑声,听她们切切的私语,耳鬓厮磨的细音。”

“当我的心中出现阴霾的时候,她们笑声给我安慰。她们教我理解人生。面具向人们传递的是无边的爱。在狂欢节上,陌生人相遇的时候,一个新奇的面具,一个可爱的,滑稽可笑的面具,立刻使人们成为朋友。让人们享受友爱,享受被爱的幸福。心荡漾,飞翔,游弋在爱海中!

在狂欢节上,你的笑脸隐藏在美丽的面具中,可是,好朋友、亲密的人看不出你是谁。他们的笑声却告诉你他们是谁了。在你用假声和他打招呼的时候,他惊奇地愣住了。那时候你是多么畅心开怀地大笑呀!你禁不住想双手捧起朋友的脸颊,紧紧地亲吻他,可是面具却阻止你。你禁不住又大笑起来。所有人都在欢笑。笑声是欢乐的浪花。人们心灵在明丽春光中交融着。”

这时从窗外传来一阵阵欢快的声音,是孩子们的声音:

“拉嘉米雅!拉嘉米雅!我们画好了!”

很快拥进六七个小孩子。他们小手举着比小拳头大不了多少的彩色东西。我细看才看清楚是小型的面具。

他们围在拉嘉米雅的身旁,争先恐后地递过自己画的小面具,唧唧喳喳地一起说。我听不出他们在说什么,但是拉嘉米雅都懂得。她一个个地审视着。有赞美,有夸奖,不时也皱起眉来,她的嘴角上却出现一丝笑意。她边笑边走,走到厅角的一个大台子边。台上摆满像半个鹅蛋一样的纸壳。这些“小脸蛋”上,没有眉毛,也没有眼睛,单等孩子们给它们添上。拉嘉米雅选出7个,分给孩子们,说:

“明天,看你们谁画得最好。”

孩子们带着欢笑声离去。

拉嘉米雅看着孩子们离去。这时她的墨蓝的双眼时而明澈,时而飘起薄雾,时而闪出金色的涟漪。我无法猜透这双眼睛为什么有这样多的变化,是她在想每一个孩子吗,心中有期望,有担忧。

这时候,我感到拉嘉米雅并不孤独。

最美的是哪一副?

她指着一个褪色的眼罩,似乎舍不得去触摸它,说:

“这只眼罩是13世纪节日里,贵妇在公共场合时佩戴的,用来隐藏她们真实身份。它是我搜集的最有价值的一副!当时还流行染发,染成金黄色,在阳光下显得极为艳丽。可惜她们当时的容貌不能完全保留下来。可是,早期人们将舞台上的假面戏面具搬到节日上来。于是威尼斯的狂欢节释放出了人们的想象力,绚丽多彩的面具才像火山一样喷发出来了,把欢乐留传至今。

“不过,一种艺术样式也是一个生命,有它的孕育,诞生,生长,繁盛,鼎盛,走向停止,走向消失。面具也是这样走过她的生命历程的。这样我宁愿称面具为脸谱,是因为她已经走向模式化了。她的未来是什么呢?这是我正在探索的。我还能够为我心爱的艺术样式跨进另一个繁盛时代,做些什么吗?我在思考探索。”

她的话使我想起,中国的京剧花脸脸谱。这脸谱没有能够走下舞台,它离开生活太远了,而且一开始就模式化了,就是说走向停滞了。它能够有另一个繁盛时代吗?能够走向繁荣的可能也许不是花脸脸谱,而是花旦头饰。花旦的头饰美艳绝伦,有可能变化万千。中国民间艺术是无边的宇宙,正在迎来从未有的繁荣时代,无数事情正在等待着我,需要我一如拉加密雅那样对自己的民间艺术的热爱和执着。

说着,拉嘉米雅将话题一转,问我:

“你看,这里的脸谱哪一副最美?”

眼前,一张温婉娟丽的脸庞吸引我。多彩的花环绕着她的脸颊。一双明彻、满含智慧的眼睛仿佛透视着未来。秀美的眉宇间隐含着深沉的忧虑。这是拉斐尔笔下的西施廷圣母的脸庞,这是能够看透人间有罪人心的眼睛。她微启的双唇似乎在向我预示什么,令我感到惊愕。

我禁不住说:

“这是我见到的威尼斯最富内涵的脸谱!”

她笑了说:

“我知道你最欣赏的就是她!这是我的新作!民间艺术不能固守传统的领地,需要提升。完全否定经院艺术是我过去的偏激。经院艺术精致,民间艺术真挚,需要融合在一起。我的作品要有拉斐尔的秀美,达·芬奇的端庄,米开朗基罗的英俊,波提切利的写实。在脸谱上凝聚古典美,在脸谱的眼睛里隐含人物内心,折射社会身影,提升人们的审美。让威尼斯的脸谱像雕塑作品和油画作品一样进入经典艺术圣殿,像春天的花朵一样装点人生。突破民间艺术与经院艺术的界限,我坐在这张画桌前,我心中充满创作的活力,充满创造的想象。”

等待,等待着!

我们进入她的画室。

画室四周挤满油画。所有的画上都是大海,是宝石蓝的大海,是晶莹如雪的浪花,是百合、玫瑰和紫罗兰在霞光中翻涌的大海。

“我爱海。我画海。”拉嘉米雅说。

迎面我看到的是一幅洋溢着青春气息的油画。画幅巨大的惊人,几乎占满整面墙壁。我感到,碧蓝透明琉璃般的海波仿佛涌出画面,盖过我的双脚。一个乌发的少女扬着双臂,踏这微波,从沙滩上,迎面跑过来。她一双墨兰的眼睛闪着欢乐的火花。身后追来的是一位栗色卷发的少年。有一双灰色的眼睛。他宽阔的胸膛充满力量。他们携手奔向大海!

这幅巨画的旁边摆放着另一幅稍小的油画。画的是一对青年划着一叶扁舟在惊涛骇浪中搏斗。女青年还是一头飘逸的乌发,男青年还是一头栗发,不过脸颊下面多了褐色的浓髯。他们身姿沉稳和无畏。小舟落入波谷,迎面是壁立的巨浪。他们仰望着遮天蔽日的巨浪,奋力划舟,等待着将他们举到波峰。

更加吸引我的是第三幅画。它的背景依然是碧海,是天水一色平静的大海。一叶帆舟停在海边。帆舟上依然是两个人物。妇女依然乌发,墨兰的双眼远望天际。她紧紧地偎依在栗发浓髯的壮年人怀中。他们极目碧空云影,享受海天的宁静。

拉嘉米雅看着我堕入画面。她当然知道,我从画幅中看到了什么。她向我敞开了一页心扉,我也就放开来,拨动她的心弦。

我说:“桑提亚诺教授邀请您。”

“你是在问我,我为什么不去?”

我只是看着她那深邃的蓝眼睛。她也在正视着我。她说:

“还不能。我需要积累。我在探索民间艺术美学。经典美学与民间艺术美学是不同的领域,不同的世界。经典美学被陷在哲学的囹圄中,无所作为。民间美学是生机勃勃的创造美学,碧海般的辽阔。然而,她需要系统化,体系化。我必须积累。我在我的脸谱小店里,迎来自世界的友人,审视我的创作,看他们最欣赏的是什么,检验我的民间艺术美学原则应用的效果。你不是也为我检验了一副作品吗?”

这时她的那双明澈的蓝湖闪出欢快的光芒。这光芒也给我无限欣喜。我感到拉嘉米雅在踏勘,在开拓。她在开垦少有人净心耕耘的土地。这正是我想去的领域——研究自己祖国的民间艺术。

我要返回米兰了。她给我两本画集,同样的两本精美的画集。封面都是紫罗兰色的。我翻开,又见到令我动心的那些画幅。它们的标题是《奔向大海》、《海浪》、《静海》。

拉嘉米雅说:“一本送给你。一本请你带给桑提亚诺教授。”

我看着她墨蓝色深邃的眼睛。这深邃的双眼隐隐出现雨云。一时我感到她柔情似水。我赶紧双手接过画集,将它们放在胸前。

我们吻别了。

我驰骋在亚平宁山麓弯曲的公路上,心还在那画幅的海浪间起伏着。桑提亚诺导师每次提到拉嘉米雅时,那含着多少思念的眼神不时再现我的眼前,令我挥之不去。

我的课题是世界民间艺术比较。初涉这个领域,大海般的壮美迷住了我。我的庞大研究规划现在开始清晰地显现在我的脑海。我记起“鲜活的,胜过书本上的。”我的心扉开了,信心涌上心头。我感到无比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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