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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 露
（西北大学现代学院文学院，陕西 西安 710130）
语言是人类交际和思维的重要符号系统，不仅可以作为文化负载、社会交际的工具，还具有极强的经济学价值。总体来说，“Z世代”群体有着强烈的社会责任感和家国情怀，审美品位小众又理性，乐于接受和尝试新事物，其网络社交活动主要集中在B站、抖音、小红书等自媒体平台。随着数字媒体的发展，方言以其“陌生化”“情感化”的特征在“Z世代”群体社交中“破圈”。
（一）陕西方言的历史渊源
方言沉淀着悠久的历史文化、承载着鲜活的地域民俗，是地域文化的基础。陕西方言大致分为三种：中原官话、晋语、西南官话，通常所说的“陕西话”仅指关中话，代表方言为西安方言 （东府）和宝鸡方言 （西府）。仓颉造字于陕西，秦音在西周时被称为“雅言”，孔子在读 《诗经》时或在行“礼”等庄重场合都曾使用“雅言”，以正其音。
陕西方言之“雅”，在部分词汇中便可看到，比如，陕西方言“吃毕了”就是吃完的意思，出自 《阿房宫赋》“六王毕，四海一”；
“嘹咂咧 （za lie）”是特别好的意思，出自于 《诗经·陈风·月出》“月出皎兮，佼人僚兮”；
“咥 （die）”出自 《周易·履》：“履虎尾，不咥人，亨。”《辞海》中将其解释为“咬”的意思，如“咥面”“咥烤肉”“咥泡馍”。从中不难看出，陕西方言中的“土语”极为讲究。
（二）陕西方言的使用与传播现状
伴随着普通话的普及和城镇化发展的不断深入，陕西方言的生存空间在不断压缩，但是近年来，在影视作品的推广带动下，陕西方言逐渐跻身“Z世代”群体社交中，以极强的辨识度和“带劲儿”的情感表达获得了“Z世代”的青睐。
在数字媒体时代，“Z世代”群体以主体兼客体的双重身份成为了陕西方言传播的主力军，使得陕西方言从线下走向线上、由边缘化走向大众化，这不仅是“Z世代”群体实现身份认同和文化认同的需求，也是多元化的审美追求，更是媒介赋能乡村建设的结果。在“Z世代”社交建构中，陕西方言传播不再受限于地域和空间，实现了“跨域”的共鸣，他们用“声音”认识彼此、实现互动，从而推动陕西方言走向更大的生存与发展空间。
“Z世代”又称“网生代”，指1995-2010年间出生的互联网时代原住民，他们思想开放、生活独立、行动力强，并且，伴随网络而生，沉浸于媒体社交。
（一）以兴趣为聚点的情感社交
“Z世代”群体一方面严重“社恐”，另一方面又渴望表达，网络社交恰好满足了他们的刚性需求，呈现出“线下被动、线上主动”的社交特点。“Z世代”群体突破了传统的社交壁垒，强调兴趣至上，从而建立了自己的圈层：粉圈、剧圈、手帐圈、竞技圈等，并且，形成了属于各圈层独有的语言逻辑体系。“Z世代”的网络社交模式不同于其他群体，他们拒绝唐突的搭讪和尬聊，喜欢在“潜伏”浏览中寻找兴趣、经历、价值观相近的陌生人，建立“互联网同好友情”。埃里克森认为，“自我认同”就是自我与他人持续进行社会互动的结果，这一主体既有自我也有他人，而“Z世代”正是以“陌生化”的方言建立了持续性的社交互动，实现了“自我认同”。
（二）与购物联结的消费社交
“Z世代”的圈层社交不仅使其成为了“潮玩”、汉服等兴趣消费的主体和忠实粉丝，也使游戏、竞技、视频、直播等成为了他们消费的主要内容，他们更倾向于通过购物链接，以“种草”“拔草”等方式融入倾心的社交圈层。相较于实用主义的传统消费模式，“Z世代”的消费更多来自于社交驱动，其多元的接受心理和独立的个性追求显露出独有的消费观念与行为。一方面，“Z世代”群体愿意为国货与文化创意产品买单；
另一方面，他们也更重视重塑自身形象，愿意为值得的东西而花钱，看似是冲动消费，实则是理性考量，旨在通过“悦己”的消费模式实现自我的满足感和幸福感。
（三）知识增益的文化社交
“Z世代”群体注重以内容为载体的信息交互，通过在虚拟网络社交中寻找高质量的社交场域，与“同好”进行信息互动与增效，实现身心发展、精神诉求和审美品位的多重增益；
同时，他们倾向于以最短的时间、最快的速度、最低的成本，实现“发现”与“被发现”的信息传递。2022年Soul发布的 《Z世代社交报告》中提到，颜值是“Z世代”线上社交中排名最末尾的衡量因素，他们更容易被博学多才、有幽默感、有情怀的社交对象所吸引，在自媒体平台，很多有趣味、有知识、有内容的直播和视频都深受“Z世代”群体的喜爱与认同。
（一）创新形式
1.方言表情符号创作
在“Z世代”所青睐的的网络世界中，表情符号以其超强的视觉性和想象性强化了语言文字的张力、弥补了情感的缺失，使受众产生了更多元的想象和更友好的互动。一方面，方言表情符号的创作应以陕西文化为素材，通过民俗场景再现、民间文化赋能、风土人情表达，形成与他人的社交互动，进而在不同代际、不同群体中被广泛使用，实现“Z世代”群体的身份与情感认同；
另一方面，表情包具有易复制、重娱乐的特点，由于不同创作者对陕西方言的接受和理解存在着差异，因此，创作方言表情符号时很有可能会对其“能指”和“所指”的意义产生解读误区，从而形成不良的圈层语言，导致方言误读现象辐射“Z世代”群体的语言表达。
综上所述，创作方言表情符号应植根于“本土化”的表达和审美，实现方言表情包的文化传递，坚决抵制戏谑化的“表情包”大战与泛娱乐化的表情符号。
2.方言短视频创作
短视频借助网络和移动智能终端进行信息传播，以低成本、高速率、高参与性等特点颇受“Z世代”群体青睐，其不仅是一种技术赋权下平民化、生活化的表达，也是“Z世代”群体彰显自我身份、实现网络在场的有效方式。
2022年春晚，方言节目和方言元素的融入为晚会注入了新的活力，从而收获了众多粉丝。方言的“老”与形式的“新”完美融合，展现出广阔的创作空间。所以说，创作有新意、有内涵、有趣味的陕西方言短视频，能够使其贴切入微、言简意赅的表达与幽默诙谐、生动有趣的风格深入人心，助推“Z世代”的审美表达与情感抒写。
3.使用方言进行直播
“Z世代”群体具有较高的网络空间融入度，通常借助直播平台关注社会热点和群体生活，从而实现社交话语权。新媒体直播具有较强的交互性，使用方言进行直播不仅可以使直播主体实现本土化表达，也能使客体的沉浸式体验对方言文化的传播产生重要作用。一方面，方言能够强化“Z世代”群体的身份认同感与归属感；
另一方面，独特的“声音”表达和情感宣泄也较易形成“种草”与“被种草”的文化传播，因此，可以通过场景化、生活化、个性化的陕西方言直播来传播地域文化，满足“Z世代”群体的多元文化诉求。
（二）文化赋能
1.陕西方言与文学
陕西方言不仅继承了古汉语的文字之美，也摆脱了对文字的依赖、降低了受众的接受门槛，更易于文化传播。比如，白居易的 《卖炭翁》：“卖炭翁，伐薪烧炭南山中。满面尘灰烟火色，两鬓苍苍十指黑。”其中的“色”如果按普通话发“se”音，没法押韵，只有按陕西话发“sei”音，才能和“黑”押韵。这些陕西方言的发音使得文学作品的文化内涵更加突出，别有一番味道。
2.陕西方言与民俗
民俗体现着人类社会的生产生活经验与文化现象，具有集体性。陕西方言作为陕西地区人们的社交工具，记录并反映着人们生产生活的全部，尤其是谚语、绕口令、谜语、民间歌谣等。比如，“好儿不住爷的房，好女不看嫁时妆”“娇生娇养忤逆子”“积钱不如积谷，积谷不如积德”等，传递出了古人的教育方法；
“上头”指女子出嫁盘头 （未嫁则垂发，出阁则挽簪），展示了独特的风土民情；
陕西戏曲秦腔更是以陕西方言承载了深厚的地域文化。
3.陕西方言与旅游
陕西方言以极强的亲和力表达着本土化的审美，通过方言能够了解陕西的风土人情、文化景观，沉浸式体验陕西人的生活，实现视觉、听觉、触觉的全方位审美体验。一方面，陕西方言以地域文化和生活经验为“Z世代”增益，其豪放与幽默不仅展示了这片土地独特的文化情怀，也将陕西作为十三朝古都的历史风韵得以传承；
另一方面，陕西方言赋能旅游，激发文化性与趣味性，不仅促使陕西文化“走出去”，也进一步扩大了旅游业的增收渠道，助推地域经济发展。
（三）媒介助推
1.开发陕西方言APP
目前，方言类APP并不多见，这就使“Z世代”持续性学习方言文化存在一定的困难。数字媒体时代，APP以趣味性、新颖性、互动性等特点受到了“Z世代”群体的接受和认可，为他们提供了广泛的学习和探索空间，因此，可以考虑探索开发陕西方言APP，将陕西方言文化传播与“Z世代”的数字化社交相结合，使方言文化在技术引领下实现深度传播，从而助推地域文化与经济的全面发展。
2.打造方言直播新范式
从符号互动层面来看，方言直播能够使“Z世代”传播主体与客体实现共同的媒介认同，而这种认同基于双方共同的生活体验、审美追求和情感诉求，是由单一的传播模式向双向互动模式的转型。在“Z世代”群体中，“口碑”是影响他们消费的重要参考标准，因此，陕西可以借方言将地方服饰、饮食、民俗、戏曲等融入直播中，丰富地域名片，并建立内容垂直度高、风格明显的方言矩阵账号，打造方言直播新范式。
曼纽尔·卡斯特在其著作 《网络社会的崛起》中提出了“流动空间”的概念，旨在说明当下的社交互动已然不受地域和时间的限制，而是存在于网络数字的洪流中。在流量经济时代，抖音、快手、今日头条等平台也将“乡土文化”作为传播重点，侧重于反映乡村自然景观和精神生活风貌，这恰恰满足了“Z世代”群体对文化认同与情感归属的社交期待。方言的传播流行方式和特点日益多元化，积极探索适合“Z世代”群体“口味”的传播方式，不断“破圈”走创新之路，不仅是方言焕发新生机的活力之源，也是“Z世代”坚定文化自信的重要路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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