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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畅，苑天彤
1 黑龙江省中医药科学院 黑龙江哈尔滨 150000
2 黑龙江省中医医院南岗院区 黑龙江哈尔滨 150000
膜性肾病（MN）是以肾小球基底膜（GBM）外侧、上皮细胞下免疫复合物沉积伴GBM弥漫增厚为特征的一组疾病[1]。约70%的MN病因不明，称为特发性膜性肾病（IMN）。IMN患者有朝向自发缓解或肾功能缓慢恶化2种不同的分化趋势，自发性缓解者、保持肾功能稳定者以及表现为持续性肾病综合征的患者约各占1/3[2]。临床上常用激素联合免疫抑制剂治疗持续性肾病综合征，可达较高缓解率，但仍有30%的IMN患者对此方案无效，表现为持续性肾病综合征，被称为难治性特发性膜性肾病（RIMN）。目前，RIMN的治疗是一项重大挑战，以往免疫抑制剂治疗副作用明显且疗效不佳，若病情不能得到有效控制，可能会加速肾功恶化，最终进展为终末期肾病，因此寻找更有效的RIMN的治疗方法成为临床研究的热门。近年来，新疗法如生物制剂、多靶点及中医治疗等层出不穷。笔者通过检索近10年的研究文献，对RIMN的中西医临床进展进行总结，综述如下。
1 RIMN的临床定义
RIMN目前并无明确统一的定义。马传武[4]、吴增利[5]等将经肾活检诊断为膜性肾病且临床表现符合难治性肾病综合征的患者诊断为RIMN；
刘纹、Chen W[6]等将经3个月激素及免疫抑制剂治疗后仍无效（即蛋白尿>3.5g/d且血清ALB<30g/L）的膜性肾病患者称为RIMN；
李茜[7]、蔡小凡[8]等将肾活检病理类型和临床表现符合IMN，同时排除继发性因素，接受激素和免疫抑制剂规范化治疗≥6个月，尿蛋白定量仍≥3.5g/24h者，诊断为RIMN；
袁仲飞[9]、黄俊[10]等认为肾活检病理证实为膜性肾病且血清抗PLA2R抗体阳性，行常规免疫抑制剂（环磷酰胺、霉酚酸酯或环孢素A）联合激素治疗6个月以上无效的患者可定义为RIMN。随着利妥昔单抗进入一线治疗方案，日后对利妥昔单抗抵抗者亦有可能当归属其中。
因此，RIMN的定义应主要包括以下5点：①肾穿刺活检病理诊断为特发性膜性肾病；
②临床表现符合肾病综合征；
③排除各种继发因素；
④曾接受KDIGO指南推荐的规范化联合免疫抑制治疗（糖皮质激素加环磷酰胺、糖皮质激素加环孢素A或他克莫司、利妥昔单抗）≥6个月；
⑤治疗后病情仍无缓解（血清ALB﹤ 30g/L，蛋白尿 >3.5g/d）。
2 RIMN的风险评估指标
2.1 抗磷脂酶A2受体抗体（PLA2R-Ab） 磷脂酶A2受体（PLA2R）是IMN的主要靶抗原，血清PLA2R-Ab与肾脏PLA2R抗原结合形成原位免疫复合物，激活补体系统，使足细胞和基底膜损伤，导致大量蛋白尿[11]。HOXHAE等[12]在一项前瞻性研究中发现，血清PLA2R-Ab滴度最高组IMN患者会更快出现肾功损伤。另一项回顾性分析[10]中也发现RIMN患者可能与其血清PLA2R-Ab持续高滴度所反映的自身免疫反应持续不缓解紧密相关。这表明血清PLA2R-Ab水平与肾功损害正相关。由此2021年KDIGO指南[3]中提到血清PLA2R-Ab>50RU/ml可作为进展高风险IMN的评估依据之一。
2.2 尿IgG 尿大分子蛋白IgG是反映肾小球滤过膜选择通透性异常的重要指标，多项研究[13-14]认为，IMN患者尿IgG4水平增高提示肾小球中免疫复合物沉积加重，易引起肾功受损。吴昊[15]等研究发现尿IgG水平会随着IMN危险级别升高而提高，2021年KDIGO指南[3]中建议将尿lgG>1μg/min及选择系数>0.20作为评估进展高风险IMN的依据之一。
2.3 低分子量蛋白尿 尿α1微球蛋白（α1-MG）及尿β2微球蛋白（β2-MG）为低分子量蛋白质，反映肾小管功能。相关分析显示[16]，尿β2-MG与尿α1-MG与血肌酐呈显著相关性，在判断肾小球滤过率损伤情况方面较血肌酐有更高灵敏度，有助于临床评估RIMN患者肾功进展趋势并指导用药。因此，2021年KDIGO指南[3]中将尿β2-MG>250mg/d和尿α1-MG>40ug/min作为进展高风险IMN的评估依据之一。
3 RIMN的西医治疗
3.1 支持治疗 包括控制血压、纠正脂质代谢紊乱和预防静脉血栓形成，目的是减少蛋白尿、延缓肾病进展，减少心血管并发症，避免免疫抑制剂的不良反应[17]。患者血压应控制在125/75mmHg以下，药物首选血管紧张素转换酶抑制药（ACEI）或血管紧张素II受体拮抗药（ARB）。控制高血脂可选他汀类或贝特类药物，应使胆固醇<2.6mmol/L，甘油三酯<2.3mmol/L。若患者尿蛋白持续≥8g/24h，血浆白蛋白<20g/L，同时应用利尿剂且长期卧床，可预防性给与抗凝治疗预防静脉血栓。对于存在血栓栓塞事件的病人，应用低分子量肝素或普通肝素进行初始治疗，然后口服抗凝药物（如华法林）。抗血小板常用双嘧达莫或阿司匹林，若无禁忌症可长期服用。
3.2 免疫治疗
3.2.1 糖皮质激素+环磷酰胺（CTX） CTX经肝脏的代谢产物可非选择性地杀伤多种免疫细胞以达到免疫抑制作用。激素联合CTX治疗是唯一有证据表明对延缓进入ESRD有效的方案[18]。2021年KIDGO指南[3]中对RIMN患者建议，不论初始治疗方案是哪种，二次调整方案治疗后3个月依旧无效或初次方案治疗后出现肾功持续性下降者，均建议改用激素联合CTX治疗。但鉴于RIMN患者本身就属于对激素联合CTX或CNI不敏感的类型，所以选择RTX或RTX联合激素及CTX可能为更优方案。
3.2.2 糖皮质激素+钙调神经酶抑制剂（CNI） CNI主要包括环孢素（CsA）和他克莫司（FK506），通过抑制钙调神经磷酸酶活性起到免疫抑制作用。CsA不影响骨髓造血，不干扰中性粒细胞和NK细胞功能，并发感染的风险比其他免疫抑制剂低[19]。Saito等[20]在一项对比试验中发现餐前2～3mg/kg· d给药方式的CsA治疗激素抵抗性IMN患者效果最好。崔琳琳等[21]在一项回顾性研究中纳入72例IMN患者，其中39例为RIMN患者，发现CsA和FK506联合小剂量激素对首诊IMN患者有效，对环磷酰胺无效的RIMN患者仍有效，且2类CNI在治疗效果方面差异无统计意义（P>0.05）。日本肾脏病指南[22]建议治疗IMN首选CsA联合糖皮质激素治疗，而国内考虑到CsA有肾毒性，多用其治疗CTX不敏感者或难治性NS。
FK506较CsA肾毒性更小，免疫抑制作用更强。Ramachandran等[23]随机对照试验提示FK506与CTX治疗病情缓解率相似。李军[24]通过随机对照研究证实，FK506联合泼尼松治疗血清PLA2R-Ab持续高滴度RIMN患者可有效调节患者血清白蛋白、血肌酐及尿蛋白水平且安全性较高。刘栋[25]等在一项回顾性研究中对比了RIMN患者维持原始免疫抑制剂方案及在原方案基础上联合FK506治疗后的疗效及安全性，结果表明FK506联合激素治疗PLA2R-Ab持续高滴度的RIMN患者能提升PLA2R-Ab转阴率。
目前，激素联合CNI仍是RIMN的一线治疗方案，但随着生物制剂的发展，多靶点免疫抑制剂的联合治疗似乎有着更不错的前景，2021年KIDGO指南[3]中建议对以RTX为基础的初始治疗抵抗者，可调整为CNI联合RTX治疗。
3.2.3 利妥昔单抗（RTX） 一种特异性针对B细胞表面抗原CD20的人鼠嵌合型单克隆抗体，可选择性地消耗B淋巴细胞，减少循环抗体的产生及免疫沉淀物的形成，达到缓解MN的作用[26]。RTX可缓解蛋白尿、降低复发率、减少不良事件，还对经过激素和其他免疫抑制剂治疗后无缓解，或者缓解后复发的患者缓解率较高[27]。2021年，KIDGO指南[3]将RTX纳入治疗RIMN的一线用药。RTX治疗RIMN最早可追溯至2002年Remuzzi等[28]给7例RIMN患者RTX单药静脉注射（375mg/m2，每周 1次，连续 4次），1年后随访时7例患者中5位24h尿蛋白定量控制在3.5g以内，说明RTX对RIMN患者有一定疗效。另一项前瞻性多中心随机对照研究中[29]用RTX静脉注射（每次 375mg/m2，1周 1次，连用 4次）治疗 100例 IMN患者，其中32例RIMN患者，29个月后总缓解率为65%，其中RTX作为初始治疗或二次治疗的缓解比率相近（47/68与18/32），这表明RTX对RIMN患者仍有较好疗效。Cortazar等[30]用小剂量CTX和激素联合RTX治疗15例IMN患者，其中8例为RIMN，治疗12个月后，中位尿白蛋白/肌酐比值从8.2g/g降至0.3g/g（p<0.001），没有患者进展为ESRD或死亡。这表明即使初始治疗未用RTX，二次治疗时联合使用RTX也是安全有效的。RTX的应用表明，非特异性且存在毒副作用的免疫抑制剂治疗时代即将过去，生物制剂的出现有效地改善了疾病的预后[31]。但RTX的高成本往往限制了其临床的应用，但若考虑到长期疗效、缓解质量、肾功能保护功能和低复发率，RTX作为一种中长期治疗方案仍是不错的选择。
3.3 其他方案
3.3.1 霉酚酸酯（MMF） 可选择性抑制T和B淋巴细胞增殖，有较强免疫抑制作用，可避免其他药物的常见毒性[32]。韩国一项比较MMF与CsA联合低剂量激素治疗高危IMN患者的研究[33]，纳入39例严重蛋白尿患者，随访48周结果显示MMF联合小剂量糖皮质激素的缓解率与CsA基本相当（76%VS66.7%），不良反应也无明显差异。因此MMF可以作为激素联合CsA或其他细胞毒物治疗无效的RIMN患者的一种尝试，但仍需更大样本、更长期的前瞻性对照加以验证。3.3.2 多靶点免疫抑制治疗 即用2种以上不同作用机制的免疫抑制剂联合用药，既减少了每种药物的剂量和不良反应，也发挥了多作用靶点共同抑制的协同作用，从而达到更佳疗效。朱楠[34]在一项回顾性研究中纳入了72例RIMN患者，用激素联合FK506、MMF多靶点治疗，可有效提高RIMN缓解率且副作用较小。刘雪[35]等选取60例RIMN患者随机分组，对照组用激素加CTX，观察组用多靶点治疗（激素+FK506+吗替麦考酚酯+雷公藤），疗程6个月，结果显示观察组缓解率更高。多靶点治疗在其他免疫性肾脏损伤疾病如狼疮肾病，IgA肾病等均获不错疗效，但目前RIMN方面的研究尚少，其前景值得期待。
3.3.3 新一代生物制剂 奥比妥珠单抗（Obinutuzumab）和奥法木单抗（Ofatumumab）是第二、三代抗CD20单克隆抗体，能结合CD20上的不同位点，可引起更强的B细胞凋亡反应[36]。Klomjit等[37]利用奥比托珠单抗治疗3例PLA2R-Ab高滴度阳性RTX抵抗患者，2例完全免疫缓解，1例部分缓解。Supreet Sethi在一项回顾性研究[38]中纳入了10例难治性膜性肾病患者，其中6例是利妥昔单抗抵抗患者，在奥比妥珠单抗治疗6个月后，4例（40%）患者获得完全缓解，5例（50%）患者获得部分缓解。所以新一代生物制剂可能是对RTX无法获得免疫和临床缓解的PLA2R阳性IMN患者的一种替代疗法。
此外，2021年GIDGO指南[3]提到对RTX或CTX方案无效的RIMN患者可选择实验疗法，代表药物包括硼替佐米、达拉他单抗、CD38抗体及贝利木单抗。目前相关报道较少，尚需大样本量的长期研究进一步确定其疗效，为今后临床治疗提供依据。
1 RIMN的中医病因病机
中医经典中并无“难治性特发性膜性肾病”这种命名，对于RIMN的认识更多的是从证候学角度切入，因其临床常以高度水肿和大量蛋白尿为特征，故将RIMN归属于中医“尿浊”“水肿”“虚劳”及“关格”等疾病范畴。多数医家认为RIMN属本虚标实，但对其病因病机的理解则各有侧重。
赵文景[39]教授遵“命门-三焦气化”之说，认为三焦为气化循行之通道，命门之火通过三焦作用于全身水液，而命门火衰则必然导致三焦气化不利而引起水肿，初病气结在经，久病邪气入络，正气虚损，气血无力运行，湿邪弥漫三焦，瘀血阻滞肾络。认为RIMN的核心病机为命门三焦气化失司，湿浊瘀血闭阻肾络。
朱彩凤[40]教授则从“络病”立论，气机不利，则不能行血，络道不利，脉络郁闭，则血脉瘀滞，肾络由虚而郁，由郁而瘀。所以膜性肾病演变成难治性的根本是“肾络受损”，虚、瘀、风、湿均可导致络伤、络积、络瘀、络闭，使疾病缠绵难愈。
2 RIMN的中医病理因素
RIMN的发生发展，主要矛盾为本虚标实，正虚主要表现为肺脾肾的不足，肾虚是诸虚核心所在，湿热为致病之标并贯穿始终。本病病程绵长，迁延日久，脏腑气机失调，血行迟缓，易致血瘀，即久病多瘀，久病入络，故本病以肾虚为本，湿热和瘀血是两个重要的病理因素。李茜在一项回顾性研究[7]中也发现RIMN的中医证候特点为本虚标实，本虚证以脾肾气虚为主，标实证以血瘀证和湿热证突出。
其中湿热之邪可与下列因素有关[36]：①肺脾肾气化不利，水湿潴留，郁久化热，湿与热合为湿热之邪；
②感受疫毒之邪，热淫水湿蕴结，则湿从热化；
③气阴两虚，气虚易留湿，阴虚易蕴热，故成湿热，而湿热之邪又耗气伤阴，使之缠绵难消；
④长期使用激素，或过用温补，使阴阳失调，气机不畅，水湿不得宣行，湿与热合亦成湿热之邪。
瘀血形成多与以下因素有关[36]：①病邪致瘀：痰浊、湿热阻滞气机，气血与痰浊、湿热相互搏结，形成痰瘀、湿瘀，壅于肾络，病久则可形成癥瘕，最终导致肾小球硬化；
②因虚至瘀：阳气虚衰，无力推动血液运行，血行瘀阻，或气不摄血，血从下溢，离经之血留而不去；
或脾肾阳虚，失于温煦，日久寒凝血滞，均可导致血瘀；
③久病入络致瘀：阴阳失调，久病耗气，阳气不足，则寒凝瘀滞；
阴虚则脉凝涩不能养，加之虚热内生，煎熬津液，血液凝滞而为瘀血。④激素致瘀：长期应用激素而助热生火，阴虚阳亢，热盛血耗，血液黏稠，流动不畅而致瘀；
或阴虚生火，灼伤血络，血溢脉外，停于脏腑之间而成瘀；
总之，血瘀一旦形成便很难消退，并且与原发因素互相纠缠，病久难愈。
3 RIMN的中医药治疗
目前临床上对RIMN的中医治疗处于探索阶段，尚无统一的治疗方案。各医家多从不同病机角度入手，如辨证分期论治，专方专药，或中西医结合治疗等。
3.1 各家论治 赵文景[39]教授辨证与分期相结合治疗RIMN，初期以水肿为主要表现者，治当温补命门以复三焦气化，宣化上焦以麻黄为主药，可选越婢加术汤或麻黄连翘赤小豆汤宣化肺气，开上源利下源，利尿消肿；
运化中焦多用黄芪、木香、砂仁等升降诸气，既补气健脾，以助气化，又行气理气，气助水行；
温化下焦则选用真武汤或济生肾气汤，多用附子、肉桂二药，辛温之品，少火生气，能温补命门之火，火旺则能气化，使水液布散全身。中期以大量蛋白尿为主要表现者，治当通涩并施，降低蛋白尿，补涩之品常选用山萸肉、莲子、莲须、覆盆子、菟丝子等药。通络尤其注重活血利湿，针对湿邪弥漫三焦之象，可选用三仁汤清三焦湿热，热盛配黄芩、连翘、蛇草清热利湿，湿盛配泽泻车前子、猪苓利水渗湿；
针对瘀血阻滞肾络，常用当归芍药散活血利水，血瘀者用当归尾、赤芍、川芎、莪术破血活血，血虚者用当归身、白芍养血和血。晚期则参考慢性肾衰竭的中医辨证治疗。
余仁欢[41]教授治疗RIMN从脾胃论和阴火学说入手，①强调健脾为先，补益脾肾畅气机，治疗重点从脾胃入手，以恢复脾胃水谷精微气化之枢机，清阳得升，浊阴得降，水肿减轻，蛋白尿减少，对于脾阳不足水湿内停者可选用防己茯苓汤，脾阴不足大便糖稀者则用参苓白术散化裁，脾肾两虚者可用参芪地黄汤加减。②升阳除湿，甘温健脾散阴火，常用升阳益胃汤、补脾胃泻阴火升阳汤、健脾祛湿和络方等方剂加减。如散火配羌活、防风、蝉蜕、桑叶、苏叶等药，泻火用黄连、黄芩、黄柏、连翘之类；
③祛风和络，固御肌表断诱因，益气祛风固表常用生黄芪、白术、苏叶、防风、荆芥、连翘等药；
风邪客肾络者常用防己、穿山龙、蝉蜕、地龙、荷叶等药；
④治病求本，因人而异调体质，脾虚者，健脾运胃，升阳止泻，肝郁者，柔肝疏肝，调畅情志。
邹燕勤[42]教授认为，RIMN发病关键是脾肾不足，肾气虚疲，风寒（热）湿瘀胶着于肾，由此提出三大治法：一、健脾益肾法，即脾肾虚衰者当脾肾同补，常用川断、寄生、生黄芪、党参、炒白术、茯苓、生薏苡仁、甘草等，其中大剂量生黄芪为用药核心，配合党参、白术、茯苓、生薏苡仁补脾益肾，佐以防风、佛手疏肝理脾，防治补益太过，碍滞脾胃。也可配伍防风、炒白术、猪苓皮、车前子等药补气固表，利水消肿，减少肾病复发。二、祛风通络法，即在大补元气，调理脾胃的基础上，重点采用祛风通络、活血利湿之法。常用僵蚕、蝉衣、全蝎、地龙、水蛭、蜈蚣等药通络搜风；
当归、赤芍、丹参、川芎、桃仁、红花、三七等药活血通络。其中全蝎、蜈蚣、水蛭为小毒之品，需注意控制剂量，避免毒性反应，勿伤正气。三、清利咽喉法，即清除咽部感染灶，控制炎症。常用玄参、麦冬、银花、射干、桔梗、生甘草、僵蚕、蝉衣等药，热毒甚者加黄芩、栀子，配合茯苓、生薏苡仁、车前草、猫爪草、蛇草同用共奏解毒清热利湿之效。既可控制咽炎，又能给邪以出路，减轻肾脏损伤。
3.2 临床相关研究 蔡小凡[8]等在一项回顾性研究中将213例IMN患者分为两组，其中难治组为48例RIMN患者，初治组129例IMN患者，统一使用中医方案治疗，基础方为：黄芪、党参、丹参、当归、苍白术、猪茯苓、米仁、米仁根、山药、蛇舌草、半枝莲、芙蓉叶；
湿热者加黄连、升麻、紫花地丁；
血瘀者加川芎、葛根、桃仁、红花、乳香、没药；
肝气郁结者加柴胡、黄芩、白芍、香附；
阴虚者加生地、麦冬、玄参；
阳虚者加仙灵脾、巴戟天、附子、鹿角片、杜仲。结果显示中医方案对难治组亦具有一定疗效，但总有效率（62.5%VS82.9%）及完全缓解率（29.2%VS52.7%）均低于初治组，从一定程度上也说明了RIMN治疗的棘手性。
李茜[7]在一项前瞻性研究中依据“去菀陈莝”理论指导治疗28例气虚血瘀水停证RIMN患者，其基本方为：生黄芪、汉防己、当归、赤芍、白芍、桃仁、红花、川芎、穿山龙、水蛭粉、地龙、白术、土茯苓、泽泻、甘草。结果显示治疗24周时，24-UTP总有效率为67.9%，中医证候积分总有效率为96.4%。这说明中医药治疗RIM能够明显升高血清白蛋白水平，降低蛋白尿、改善患者症状，临床疗效肯定且副作用较少。
Shi B[43]等在一项回顾性研究中分析了15例脾虚湿盛型RIMN患者，所有患者给与健脾祛湿方（由黄芪、党参、茯苓、白术、当归、薏苡仁、猪苓、千金子、山药、紫苏）并定期随访至少1年。研究显示，治疗6个月时缓解率为66.7%，12个月时缓解率是80%，1年内患者的血清白蛋白水平明显升高、尿蛋白定量和血清胆固醇水平则显著降低，而24h肌酐清除率无明显变化。说明健脾祛湿方对RIMN患者的治疗是安全和有效的，并且时间越长，疗效越明显。
Cui H[44]等采用单中心，回顾性研究，应用疏利分消方（由黄芪、连翘、苦杏仁、鱼腥草、厚朴、水蛭组成）治疗31例RIMN患者，所有患者的治疗持续了至少12个月，12个月时总缓解率为80.7%（25/31），治疗24个月时，总缓解率为90.9%（10/11）；
两年的随访过程中只有两位患者复发（一位是6个月时由于尿路感染引起，另一位在24个月时由于上呼吸道感染所致）。研究结果显示，疏利分消方在明显降低尿蛋白水平和提高血清蛋白水平的同时，还可以降低血清肌酐，提高肾小球滤过率。这表明疏利分消方不仅对RIMN有良好的缓解效果，还可以改善患者的肾功能，可作为一种安全有效地长期治疗方案。
伍悦[45]在一项单中心、前瞻性研究中纳入30例RIMN患者，用中西医结合方案治疗：即免疫抑制剂方案（小剂量激素联合CTX、或小剂量激素联合CsA、或小剂量激素FK506）基础上加升阳益胃汤（黄芪、党参、防风、羌活、独活、白术、茯苓、泽泻、柴胡、黄连、甘草、鬼箭羽、牛蒡子），另根据受试者的兼夹证，适当加减药物，湿热偏甚加黄芩、薏苡仁、土茯苓，偏阴虚者加麦冬、玉竹、枸杞子，偏脾肾阳虚加肉苁蓉、淫羊藿、菟丝子，水肿较明显者加车前子、大腹皮。结果显示：治疗 12周后，24-UTP（g/24h）由（6.17±1.53）下降至（3.61±1.84）；
ALB（g/L）由（22.12±2.67）上升至（31.59±3.35）；
达到西医疗效缓解标准者占66.7%，达到中医证候缓解标准者占86.7%。这说明激素和免疫抑制剂配合升阳益胃汤加减治疗RIMN的方案可以有效降低24-UTP，升高ALB，在改善临床症状的同时副作用较少。
这表明中医药对RIMN有良好的缓解效果，可改善患者的肾功能，延缓肾病进展，有效改善激素及细胞毒药物带来的毒副作用，提升患者生活质量，可作为一种安全有效地临床长期治疗方案，值得更多的关注及投入。
现代医学对IMN的研究已进入到分子水平，以PLA2R-Ab为代表的生物标记物以及以RTX为代表的的生物制剂的出现，提升了疾病的诊断、治疗及预后效果，使免疫抑制剂治疗无效的RIMN患者有了新的选择，生物制剂及多靶点治疗对RIMN治疗有良好的前景，但其高成本、高复发率及免疫抑制剂的毒副作用是依然是目前面临的难题。中医药对RIMN治疗有一定的疗效，因此使用中医药治疗RIMN也是国内外研究的热门。基于不同的理论思想体系，中西医对RIMN有认识不同，故不必机械地将中医理论对接西医的医学理论。传统中医药治疗RIMN的核心仍在辨证论治，根据其本虚标实的病机特点，湿热瘀血等重要病理因素遣方用药，研究显示中医药对于RIMN患者也是一种安全有效的替代疗法，能够起到增效减毒的作用，可以减少使用激素、免疫抑制剂及生物制剂所带来的不良反应，降低复发率，提高整体的治疗效果，因此，中西医结合方案或可成为治疗RIMN的可行方案，值得未来进一步去探索和验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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