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房子的灯] 老房子梁下可以装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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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房子坐落在山脚的斜坡上,青砖灰瓦的砖木式结构,是江南徽派建筑风格的余兴。砖石包裹着木板构成的内室,既坚固又暖和。现在一些不惯于城市喧嚣的富人在乡村购置土地,盖起了砖木结构的楼房,那时是不曾见的,一律是低矮的平房。
  喜欢和小伙伴们在砖瓦和木板的夹缝里捉迷藏,喜欢趴在灶台边听竹筒爆开的劈啪声,喜欢在横梁上挂两根麻绳荡着自制的秋千。长大后,心的天空总是灰色的,也只有在心情灰色的时候才去看天空,天空也便投射成了灰色的影像了。仿佛在我小的时候,小到什么时候呢,大概七、八岁吧,那时候我顶着锅盖头,牵着一头体形硕大的水牛,漫步在青青的田埂上。朝阳未露,晨雾尚浓,雾霭沉沉,细嫩的小草还没有从暮色中醒来。水牛如蛙捕蝇虫般吃进小草,下凹得尤如无底洞的三角形胃囊逐渐扁平。缕缕霞光透过云层,仿佛织女的巧手织成的绸缎。
  小时候也见过湛蓝的天空,在空山新雨后,爱看细雨中荷叶上的珍珠。如果雨下得大,就把荷叶的骨梗那掐出个窟窿,套在腰间、肩上,再顶一大片荷叶在头上。彩虹也许会有。采来大片大片的荷叶铺在空旷的草地上,躺着看那澄净的天空,有时也有云朵看,无所为地飘荡着。
  然而,最令我难忘的是老房子的灯。
  幼年时煤油灯的残留记忆已模糊,所忆及的是一盏普通的白炽灯。许多年之前的一个上午,大伯父家的堂姐蹲在青石板上,一棒槌一棒槌地捣弄着衣服。似乎许多年之后的许多个上午,她都一成不变地捶打着衣服。村前的溪水流淌了数千年,无数个妇女在无数个上午浆洗过衣服。我立在田埂上瞅着瞅着便默默流下泪来。于是,我很勤奋地去上学。夜晚的自习课后与伙伴们三三两两地结伴回家,我家的老房子在村庄的后排,因此最后总是孤身一人踽踽独行。斜坡底下有棵大树,穿过树底就到了通往老房子的小径。每次走到大树底下,大喊一声“爸爸、妈妈”,老房子的灯便亮了起来,接着是移动门闩的声音,“哐当”,大门敞开,白炽灯的光线射到小径上,我一路小跑着奔进老房子。
  在城市久居后,习惯了汽车的鸣笛声、卡车压过路面的沉闷轰隆声、火车碰撞铁轨的金属声。老房子四周猫头鹰的咕咕声、布谷鸟的“布谷、布谷”声、山鸡的鸣啾声令我不敢在沉寂的黑暗中醒来。每到假期回家,遇到辗转难眠的时候,我大喊一声“爸爸、妈妈”,老房子的灯倏忽就亮了,整个人也腾地亮堂起来,在高一声低一声的家常闲话中沉沉睡去。
  颠沛在宽宽窄窄的街道、或大或小的出租屋、每天照面却不甚了解的人群,渐渐荒芜了梦想的田野,迷失在通往老房子的曲折小径。
  昨天傍晚去食堂吃晚餐,去得很晚,吃得很慢,一个清洁碗筷的妇女走到我面前提醒我“同学,快下班了!”我若无其事地说:“急什么!”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偌大食堂里最后一个就餐的人。吃完饭做什么,无非是无所事事地消磨时光。“老人、孩子等着我回家呢!”她脸上写满着焦急和催促。我理解地扒完了碗里的饭菜,不无沉重地在校园里迈着无所适从的脚步。她大概有一间老房子,里面有盏灯在守候着她的归去。哪怕只是每天重复着清洗碗筷的单调工作,她依然快乐而知足。
  我家的老房子早已是断壁颓垣,父母亲顺应城镇化的涌流搬离了偏僻的山村,住进了钢筋混凝土的堡垒。
  生于斯、长于斯的我仿佛被拔出了根的树,却适应不了移植时锯手锯脚的疼痛。父母期望我像只飞出山鸡窝的金凤凰,扎根在更肥沃的土壤、垒巢在更丰茂的丛林。
  远处有一间房正在装修,白天声响大,竟完全听不到。在夜深人静时,钢铲一铲一铲铲击地面的声音,仿佛一声声悠长的叹息。秋已深了,间或有一两只蚊子与我的笔做伴。床上的被褥很暖和,却捂热不了我寒透了的身子。书桌很僵硬,四周都静了下来,只有那一铲一铲沙子被拍结实装进手推车的声音。我的脸却发烫了起来,额头并不热。隔壁男人的鼾声绕过他家的窗户钻进了我的窗户,似乎是一个肩膀宽且厚实的男人。他的女人绝不会像我这样与文字作伴,哪怕每天捣弄衣服、煮饭。她的菜闻起来很好吃。我识了很多很多字,书桌上堆放着从古至今各代贤人的智慧。可是这些文字和这些写文字的技能能不能换来一份聊以糊口、立足城市的工作却是未知。或者,我们只能永远漂着。进无可进、退亦无可退地徘徊在进与退的间隙。
  山村里走出的师姐和我一样有着无根的感叹,她毕业后在乡镇中学任教了长达七年,原以为甘心端着事业编制的“铁饭碗”平淡无奇、波澜不惊地过一辈子。在由出外求学到回乡任教、由山村出来又回到山村这一圆的轮回,这种不甘心的刺激下,涌动着冲出来闯一闯的梦想,于是历尽艰辛成为了一名硕士研究生。可是斗转星移,昔日鄙视的教师编制成了热门的抢手货,而她却不得不又踏上重考当初放弃的编制的路。她说,我想回去那乡镇中学过不兴波澜的一辈子。我转过头,瞧着她厚重的眼袋,冷冷地,没有表情。其实,就在跳出来的那一刻就注定永远也回不去了。就像我再也不可能回到老房子,依靠父母亲照亮回家的小径。父母之于我也不再是保护之于被保护,他们满鬓的白发警示我――那只拧亮老房子的灯的手在我的身上。
  我得努力将根深植于移植的土壤里,以长成苍天大树,给树下的人遮阴挡阳。
  那盏老房子的灯依旧高悬,照亮着回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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