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松的诗:爱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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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爱 松 本名段爱松，1977年10月出生，音乐人、乐手、专业吉他培训老师。在《诗刊》、《中华诗词》、《人民文学》、《词刊》、《诗选刊》、《星星》诗刊、《滇池》、《大家》、《绿风》、《光明日报》等百余家报刊上发表过作品。入选出席过《中华诗词》杂志社第7届青春诗会。
　　
　　这不是我的家
　　这不是我的家
　　我家的房子没有这么高
　　站在上面
　　会让人害怕
　　
　　这不是我的家
　　我家的地面没有这么硬
　　踩在上面
　　会硌得脚生疼
　　
　　这不是我的家
　　我家堂屋顶上有一个小小的窝
　　雏燕叽叽一叫
　　春天就醒了过来
　　
　　这不是我的家
　　我家墙角还有口老井
　　捧一捧凉水
　　就可以洗亮眼睛
　　
　　……这不是我的家啊！
　　我“家”怎么会被
　　房东租着呢？
　　我“家”怎么会
　　被物管管着？
　　我“家”怎么会被
　　防盗笼罩着呢？
　　我“家”怎么会
　　被防盗门锁着？
　　
　　哎……我“家”左右
　　怎么会还会有两家
　　一家怎么会
　　常年无人
　　连门把都起了一层
　　厚厚的灰尘
　　另外一家又怎么会
　　换了一茬又一茬的人
　　就是不见
　　家的主人……
　　
　　这不是我的家啊！
　　或者也不是
　　你的家
　　这只是一所房子
　　仅仅是
　　一间房子
　　许许多多这样的房子
　　悬空了城市
　　它们参差座落
　　和野兽的牙齿一样
　　排列整齐……
　　
　　妈妈，我变了
　　妈妈
　　我的发型换了
　　我的穿着新了
　　就连我的口音
　　也变了
　　许多年来
　　我从来没有想到
　　今天
　　我几乎成了另外一个
　　我
　　脑子被城市的尾气与噪音
　　慢慢摧残
　　而我的心
　　不安的心
　　和着钢筋水泥一起
　　越来越坚硬
　　更糟糕的是
　　我一看见乞丐
　　总认为是骗子
　　听说打架杀人
　　一点儿也不惊奇
　　闻着盘龙江
　　发臭的水
　　觉得
　　这才是城市
　　我惊骇于自己的
　　这些变化
　　妈妈
　　不少亲人的模样
　　渐渐模糊
　　很长时间
　　我不想您
　　也不想故乡
　　更不会
　　因此而难过
　　妈妈
　　这多让人伤心
　　而最伤心的
　　是每天和我擦肩而过的人
　　我时常观察他们
　　他们却
　　从不知晓
　　就像命运和世界
　　一直改变着
　　我从来就不能
　　感觉到它的眼睛和
　　一丝气息
　　妈妈
　　我的发型是换了
　　我的穿着是新了
　　就连我的口音
　　也变多了
　　这许多年
　　我看着一团团白云
　　变成乌云
　　乌云化作一阵雨
　　然后
　　雨掉到地上
　　就脏了
　　
　　想
　　每天
　　我都在想
　　明天要如何如何
　　到了第二天
　　我还是在想
　　明天要如何如何
　　不知不觉
　　就想了好几十年
　　想着想着
　　身边发生了很多
　　大大小小的变化
　　想着想着
　　眼前就出现不少
　　林林总总的意外
　　唯一没变的
　　是我从来不敢想的
　　某些事物
　　比如犯罪
　　比如死亡
　　比如……
　　
　　八一和老三
　　八一向我要100块钱
　　我一惊
　　想着的事情怕是要发生了
　　这像许多年前
　　老三向我要钱一样
　　最后
　　我还是给了他们
　　尽管他们都说
　　再不整、那种事了
　　可是下一次
　　仍然要为那种事
　　向我要钱
　　我呢，明知道这样做
　　只会害了他们
　　但，还是忍不住
　　心一惊
　　把手伸向钱包
　　为什么呢？
　　我想了许久
　　我想，我还是抗拒不了
　　朋友哀求与不安的
　　眼神和举止
　　特别是，他们害怕对我撒谎
　　甚于，对这个世界撒谎的撒谎
　　所以，他们每次都
　　慌里慌张
　　向我要钱
　　他们很清楚
　　这，我是知道的
　　但，从来不会
　　当面拆穿
　　八一和老三
　　断断续续
　　曾经戒毒很长时间
　　并娶妻生子
　　我很期盼
　　他们能一直戒下去……
　　我时常想起
　　无数次，我们一起
　　蹦蹦跳跳走在
　　小镇放学的路上
　　那时候
　　阳光多灿烂
　　那时候的空气
　　多清新
　　我多么怀念
　　那时候啊！
　　――那时候的、小小世界
　　人的心，永远不会
　　这么一惊
　　就把手
　　伸向钱包
　　
　　致父母
　　站在五楼的窗口
　　我又和你们争吵起来
　　在电话中
　　你们的声音又苍老不少
　　为了不让你们再担心
　　我还是忍不住
　　说了谎
　　这已不是第一次了
　　当然也不会是
　　最后一次
　　对于你们的不信任
　　我几乎习以为常
　　而这正是我
　　想纵身跳下五楼的
　　唯一理由
　　
　　钉床
　　我想帮田老兄
　　把他那张小双人床
　　好好用铁钉加固加固
　　很多次
　　我玩晚了或是喝多了
　　都在他那里睡
　　我发现他那张床
　　在岁月和身体的重压下
　　有点不太稳妥
　　一翻个身
　　总有点要散架的危险
　　但，这并不是我
　　想帮他钉床的
　　最终原因
　　他离异多年
　　现在终于找到一个
　　胖胖的女孩
　　准备开始恋爱
　　我很担心，床
　　会在关键时候
　　出问题
　　我便买好铁锤和钉子
　　我不放心别人
　　我得亲自动手
　　我要把某种越来越散淡的关系
　　认真敲打敲打
　　牢牢地钉在
　　这个时代
　　未来的墙旮旯旁
　　
　　西站立交桥
　　每天
　　穿越这里的人们无数
　　每天我遇到的
　　都有所不同
　　西站立交桥
　　真不知道这一生
　　要经过这里几回
　　现在
　　恰逢堵车
　　大家被迫停下
　　我也停
　　在某种
　　突然的高度上
　　
　　安 全
　　汽车和汽车要保持距离
　　铁路和公路要保持距离
　　红灯和绿灯要保持距离
　　飞机和小鸟要保持距离
　　……
　　冷水与火焰保持着距离
　　白昼与黑夜保持着距离
　　蓝天与大地保持着距离
　　肉体与灵魂保持着距离
　　……
　　老鼠和花猫要保持距离
　　小鸡和老鹰要保持距离
　　农夫和毒蛇要保持距离
　　白兔和灰狼要保持距离
　　……
　　乡村与城市保持着距离
　　沙漠与大海保持着距离
　　北极与南极保持着距离
　　北京与纽约保持着距离
　　……
　　口是和心非要保持距离
　　真实和谎言要保持距离
　　金钱和白粉要保持距离
　　子弹和胸膛要保持距离
　　……
　　那么亲爱的
　　我们也得注意了
　　即使在最亲密的时候
　　也必须用一层
　　薄薄的疼
　　与这个薄薄的世界
　　保持距离
　　
　　英 雄
　　某电台播报：
　　一高大银行职员
　　见义勇为
　　从背后把一抢劫犯按翻在地……
　　我看着这电视里的抢劫犯
　　身材瘦小脏里吧唧的
　　一路愤愤不平：
　　……要不是老子饿了两天
　　没得力气
　　手上的刀拿不稳又没注意
　　他咋个会是对手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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